晚上没睡好,回学校的车上,云岁阖眸补眠。

却怎么都补不回来。

想包里的名片,想昨晚的事故,想他。

身上那件滚过烘干机的连衣裙比洗之前更皱褶狼狈,昨晚困糊涂了,没顾虑这些衣服不能水洗,强行穿在身上的尴尬,不亚于她在柏言诚的房间乍醒。

醒来后囧得要死,他淡然自若表示,那衣服被那疯子弄得皱了,留个号码,改天给你送件新的。

就当赔礼道歉。

这人如其名,言出必行。

几天后,云岁收到包裹,一套杏色礼裙,比梁婉那件更精细柔美。

刚好没多久是各院系表演会,各系派早就开始重视当日着装,同宿舍的盛语薇选了三套装扮,余曼曼也备了一套,只有姜郁大大咧咧老样子。

先前的表演会云岁会去拼几十一件的纱质裙,只有这次难得在宿舍拾掇一番。

整理东西的时候,一张卡片悄然落地。

路过的余曼曼低头捡起,“这什么东西……周景致是谁?”

盛语薇正试穿自己的礼服,疑惑地插了句:“这个名字好熟悉,是经纪公司的那个老板?”

盛语薇家境不错,有亲戚混娱乐圈的,知识面比她们广。

余曼曼:“云宝什么时候和公司老板认识上的?”

白天云岁不是上课就是练琴,社交圈狭窄,认识的都是身边人,八竿子和那些圈子打不到一块去。

“兼职认识的。”云岁只说,“他邀请我加入他们R&J公司。”

“R&J?那不是我偶像阿则的公司吗?”余曼曼难以置信,“哇,云宝你怎么有这么好的橄榄枝。”

盛语薇蹙眉,“R&J传媒确实出了不少人才和流量,但没有关系和人脉,新手出头概率很小的,签了就是卖身契。”

小有激动的余曼曼被泼了盆冷水,忧心忡忡,“那不行,云宝你得想清楚。”

“嗯,我知道。”

云岁拿起名片,正想扔掉,又迟疑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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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会顺利举办,各派教授院长齐聚礼堂看人才尽出,直到傍晚才落下帷幕。

同学间的水平上课的时候各自早就通悟了解,要说有什么亮眼的,大概是云岁那场,人比演出更瞩目。

就像童话中灰姑娘得到鸽子衔来的盛装和水晶鞋,云岁脱胎换骨般以另一种姿态呈现在台上,向来素净的面庞化了淡妆,提着精致低奢的礼裙,和一位衣着燕尾服的男同学完成一场合奏。

表演后云岁保持原先的穿着,只在外面披了件短绒呢。

这件短绒呢大概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衣服,当初家里没落魄的时候,咬咬牙小一千买的,可比起柏言诚随手送的礼服,还是有点格格不入。

“学姐。”

一同演奏的男同学自后面喊住她。

他是大二学钢琴的,很有艺术家的彬彬气质,云岁和大家一样叫他小江同学。

“学姐今天的表演很漂亮。”小江夸赞道。

看得出来,他既想夸演出又想夸人。

“你也是。”云岁微笑。

“学姐是要去吃饭吗?刚好一起。”

云岁没有和男同学一起吃饭的习惯,摇了摇头,小江并没放弃,跟在她身边谈天,一个学校的,年龄差不多,少不了共同话题。

听他谈哲学谈音乐,云岁脑海里想的却是,食堂里还有没有便宜的菜。

从莫扎特聊到托马斯泰,学弟终于问到主题,吞吞吐吐:“学姐,你有男朋友吗?”

云岁愣了下,“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我有喜欢的人。”

“谁这么幸运,让学姐喜欢。”小江同学轻轻叹息。

人在情人眼里总是这么独特存在,她以为自己花尽半生运气去遇见柏言诚,但在别人眼里,能让她喜欢的人,何等有幸。

远边的天像瓶打翻的墨,黑幕沉沉。

校道的照明灯光亮度一般,云岁视线却分为灵敏,捕捉到不远处的身影。

如薄云笼月,明暗不清。

每次看见柏言诚,总会有不一样的感受,但这些加在一块儿,都抵不上多年前第一回带给她无法泯灭的印象,可能岁月沉淀,人心态变得老成,少了几分鲜衣怒马,取而代之的是举手投足间的成熟稳重。

那边人瞧见了她,也扫了眼身边的男同学,湛黑眼眸沉静得无波无澜。

云岁步伐不自觉趋近,距离柏言诚三两米时,听见他淡笑评:“衣服很合身漂亮。”

注意到第三者存在的小江同学,疑惑压低声音问她:“这是你朋友吗?”

柏言诚不止来的人,一旁还有车,他这样的年纪和家世,早就过了去哪儿都得豪车吊着,不是非要达拉斯牛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