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吗。”

“再过一会儿,您就知晓了。”

车轮碾过碎石嘎吱作响。

也不知行了多久,远处模糊的人声一点点清晰起来。

就在真正听清那些声音时,小满的心一点一点提了起来。

马车外,无数哭喊声交错,其中还夹杂着呵斥声,锁链声,与鞭子划破体肤的刷响。

“啊——————”

一声撕破嗓子般的尖叫声将小满惊了一跳,她惶恐间贴近了身边的男人,双手不由自主的捏起了那身靛蓝衣袍的一角。

“饶命!饶命!饶了我吧————”

凄厉的声音不绝于耳,腥臭味开始蔓延入马车内。

“师央……这是哪里。”

捏着他衣袍的小手微微发颤,她的面色有些发白。

他毫无起伏的说出了两个字:

“奴营。”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只是这些人,还不被称为人。

师央掀起窗帷。

马车外高栏耸立,延绵难见边际。奴营的大门外,一辆又一辆托运货物的马车血迹斑斑,里面挤满了灰头土脸的人,被捆扎得像牲口一般的还在挣扎,没有束缚的已无心逃脱双眼无神。

从货运马车上逃脱出来的人,此时正躺在血泊之中,身上皮开肉绽,嘶喊消止,只剩喉咙深处震颤出的哑鸣。

小满更近了师央一分。倚抵在他的手臂后,死死的捏着他的衣袖。

鼻腔排斥着腥臭的空气,她试图摄取男人身上的淡香来维持呼吸。

她不敢抬头望向车外,她瑟瑟发抖。

“多年前,奴人数量骤降,供不应求。奴营开始纵容暗市交易,偷盗,截虏,将普通人,变为奴人。”

“将普通人……变为奴人?”

小满将目光慢慢挪到窗外。

斑驳的地面被人浇上一桶水,洗刷去残存的猩红。手持刑具的彪形大汉用铁链牵着一排头戴布罩的孱弱之人,那些人骨瘦如柴衣衫褴褛,手脚被锁链缠绕,被牵拽着行走在路上,弱不禁风的身体连抬脚都极为艰难。

那些便是自己心生胆怯而不敢直视的奴人?

他们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只是戴着头罩不见面目。

头罩?

思来,小满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日回到皇都,偷跑出帝辇,自己遇到了一个戴着头罩的男人。

相比于现在所看见的这些瘦弱的奴人,那个男人的模样更符合自己心中“怪物”的定义。那时,他虽然只是坐在那里,都能看出身型无比巨大,彪悍魁梧。壮实的手臂就如她的腿一般粗。小满想到自己当时攀在他的手臂上,他的衣衫下遮掩的充鼓肌肉绷得发硬。

原来他不是罪人,他是个奴人。

“若非背后强权者示意,他们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至今,虽然再不缺奴人,但对于暗市交易贩卖的人口,奴营仍旧照单全收。”

“官府不管吗?”

“管。但奴营背后之人权力滔天,明面上管,背后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权力滔天……

“难道又是江家?!”

师央不单单想打消她对奴人的恐惧,他想要告诉她的,是这背后她应该知道的满目疮痍。

他放下的窗帷,未直述回应她的问题,凝向她说:

“我们无法改变千百年固化的规则。但我们必须要剜去脓疮,不能再任其溃烂。”

一群孩童的哭闹声响起。

从远处驶来的货运马车厢内,一群被五花大绑的孩子像物件一样堆叠在一起。

他们戴着头罩。泪水唾液早已将头罩浸湿,被禁捆的双手勒得发红。有的浑身颤抖痉挛,肤色苍白。

光头的马夫正要行入奴营时,却被一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少女拦住了去路。

本想发作咒骂出声,定睛所见,那少女一身精致的桃色衣裙,模样一看就是高门贵族家的小姐。他只能稍显不耐烦道:“哪家的贵人,做何会在奴营附近逗留?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一个尊贵的靛青衣袍男人走到了少女身前,他出声说道:

“我府掌家,想买下这车奴童。”

光头马夫笑了笑,粗糙的手抠了抠下巴上的胡渣,对着男人身后的少女掌家说道:

“这车奴童是半路生货,还没给调教立规矩。掌家想买奴童,不如小的给您挑些熟货,可比这车要强得多。”

“你开个价。”

小满目光坚定,语气不容商量。

光头马夫见多识广,也懒得纠缠无用的功夫。这车生货还没入营,若在此之前经自己手卖出去,开个高价自己能拨得更多的钱,稳赚不亏。

“成,掌家诚心想要,就给五两玄银。连车带人,全都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