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翻腾夺走鼻端的稀薄氧气,争先恐后地涌进鼻腔里,源源不断地灌进耳里,

窒息,气管仿若被烈火灼烧。

喘不过气。

江挽辞挣扎着抚上脖颈,这片苍茫无一承载之物,浑浊,污秽,几息间便有成百上千的泥藻附着在皮肤上,

她拼了命往上游,穿过泥泞,仿若摆尾的人鱼。

穹顶天光聚成一团白点,近在咫尺。

她伸出手臂触碰那光亮,即将跃然于上,求得生机。

倏然,

唰地一声——

无数只被腐蚀,露出森森白骨如兽爪般的手破土而出,

抓住她的四肢,她的躯干,捂住她的口鼻,将她重新拉进湿冷的海水里。

被包裹覆盖的触感不再,她身体毫无预兆地飞速下坠,触不及尽头似的,幽寂里,江挽辞只能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声,

直到微末的湿意消散,四周又好像堆起了火把。

火舌上燎,在黑暗中噼里啪啦地炸开。

咚——咚——

像是被火星灼到,指尖下意识蜷缩,

江挽辞纤长漂亮的睫毛蓦然掀开,彻底从噩梦中脱困,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白笼罩在眼前,她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临近盛夏,日光早已透过窗帘刺进来,昨夜没来得及收拾的行李箱还孤零零靠在衣柜旁,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夏家,江挽辞看向正被人敲响的房门。

其实那声音算不上大,只是因常年处于敏感的备战状态,她总是无法进入深度睡眠。

换一种说法,那就是她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她从床上坐直了身子,极为懒散地踩着拖鞋去开门。

一眼就看见歪歪斜斜倚在门框边上的夏宇。

“早上好。”

少女的嗓音掺着初醒的哑,上翘的唇角在此时看来像是被精心计算过。

全因从夏宇的角度,能清晰看到她洁白肌肤内浸出的绯红,唇瓣是毫无血色的,干燥得快要开裂翻出血红,饱满的额上渗出薄汗,一同濡湿了鬓边的发。

一时间他全然忘了自己上来是做什么,

只是极为快速地扫视江挽辞一眼,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不舒服?”他慢悠悠站直身子,热浪紧接着直扑面门,夏宇略愣了几秒:“不是吧这位小姐,你连空调都不开,是在帮我省电费吗?”

“啊?”江挽辞下意识扭头看一眼房间内,感觉是要比外边闷热些,记忆里昨晚回到夏家已是凌晨,自己将沾染了油烟酒气的衣物换下便倒头睡下了,至于温度如何倒是真的没有在意,她从前一连几个月都驻守在时空边境,终究是不挑拣的。

她缓而慢地眨了眨眼,又看向他,走廊外的凉风拂过裸露的肌肤,江挽辞后知后觉自己四肢很凉,宛若置身于冰窖里。这实在算不上在她的知识范畴内,作为异能行者自己从小体质就好,别说发烧了,就算是普通的打个喷嚏都少见。

“没有不…”舒服。

她话落半截,裹挟着温热的掌心已经贴上额间,那是一种粗砺的质感,却源源不断传递着暖意。

同时夏宇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他蹙着眉,面露鄙夷:“你是白痴吗?连自己在发烧都不知道。”

这种连生活常识都并未掌握完全的白痴曾几何时竟是他争夺奖学金最强有力的对手,夏宇凝着她那张漂亮脸蛋,不耐地啧了一声。

发烧吗?

江挽辞的眼眸垂下轻微弧度,琥珀色的瞳仁里透出些无辜天真,声音细若蚊呐:“是吗…我真的不知道。”

她下意识抬手去抹鬓边挂着的汗珠,指尖却在眼前晃出重影来,她觉得自己也许是真的病了,大脑也跟着昏昏沉沉,嗓子眼被火烧似的,耳边也萦绕着浑闷的擂鼓声,快要将耳膜洞穿。

“你洗漱完之后就回床上躺着吧,我把早餐端上来。”

“…好。”少女瓮声瓮气的,反应迟钝得这会儿连笑也笑不出来。

刷牙,洗脸,换掉被汗湿的衣服。

江挽辞机械麻木地走完流程,只想快点躺平。

走廊上静悄悄的,只能隐约听见夏宇摆弄碗碟的细碎声响,

她回到房间,惊讶地发现空调已经早早被打开,扇叶开开合合,徐徐往外送出温度适宜的风。

没想到夏宇还是蛮贴心的嘛,

她掀开被子,麻溜地钻进去,挣扎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不要把头蒙住,

憋死了到哪说理去。

没一会儿夏宇就端着盛着煎蛋吐司的餐盘上楼,两个玻璃杯里分别是热牛奶跟热水,衣兜鼓鼓囊囊的,露出一截退烧药的包装盒跟温度计末端。

“吃了早餐再吃药。”

他一股脑将东西全放在床头柜上,好以整暇地环臂站定,像是监督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