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来。

他一双虎目凝视着曹丕。

“你需要威望,需要舆论,需要可用之人,而这些都是孤不能给你的,所以你就选择自己去争取,必要之时,还要拿这些来对抗孤?”

曹操的话,直击曹丕的心灵深处。

强烈的恐惧伴随着兴奋一起袭来…

在曹丕看来,若比拼宠爱,他一辈子也比不过曹植,可他却已经找到了争夺世子的另一条路,另一个方法,找到了那能让父亲都忌惮的威望舆论所在,找到了通往一个新的时代的道路啊。

他甚至想长啸一声来抒发胸臆。

可面对父亲这冷然的目光,曹丕顿时胆怯了,“父亲用人本就多出于胸臆,或者同乡同学引荐,或出于风评推举,两次‘求贤令’其实收效甚微,根本的症结在于,父亲将用人之大权牢牢掌握在亲信手中,可这也是父亲称公后,群臣无法与父亲一心,群臣反对父亲的症结所在啊!”

“孩儿献上此《九品官人法》,是父亲向氏族的妥协,却也是氏族向父亲的投诚啊!这是为父亲一统大业考量…汉高祖有言,非刘姓者不得称王,孩儿却希望父亲…有朝一日能更进一步!孩儿更希望,魏之选贤之法远胜过汉之察举,在有朝一日,父亲称王之时,得到的是百官的朝贺,而非抵抗与以死明志,父亲难道就不想再进一步么?”

曹丕已经拼了…

尽管李藐“善意”的提醒过他,这《九品官人法》曹丞相未必会欣赏,甚至会勃然大怒。

可曹丕从一开始看到这《九品官人法》,他就决定,要把他的将来赌在这个上面。

他赌的从来都不是父亲曹操的态度,他要争取的是群臣的支持,是氏族的支持啊!

这一股力量何其磅礴?

曹丕笃定,只要将这一股力量牢牢的握在手里,在争夺世子之位上,他曹丕就能够无往而不胜!就能够左右父亲的想法,甚至是抵消掉一切的憎恶!

就在这时。

“嗖”的一声,曹操突然回身拔剑,挑开了曹丕的外衣。

曹丕跪地咬牙,任由外衣剥落,露出这些年跟随父亲征战伤痕满布的胸膛,令人触目惊心。

曹操怒极反笑,“好,好!”

他的眼神犀利,“为达目的,都学会联合外人跟孤来对抗了!很好,你这样,才像是孤的儿子!你的目的既已达到,且退下吧,这《九品官人法》要不了多久,就会在整个曹魏传得沸沸扬扬,哈哈哈…孤今日,倒是见到了一个‘敢于挑衅孤’、‘忤逆孤’的儿子啊!退下…”

随着曹丕的告退…

一时间这屋子里只剩下曹操与曹植两人,曹操收回了宝剑,他淡淡的问:“方才子桓说的《九品官人法》,子健你怎么看?”

曹植拱手:“孩儿来此是请罪的,不敢私自揣摩父亲的心思。”

“哈哈哈哈…”曹操大笑,可笑声中难免添得了几分失望。

——『果然,在权谋上,子健差子桓太远了!』

不曾想,就在曹操想到这里时。

曹植拱手,“然,孩儿今日除了请罪外,还有两件事禀报,其中一件便是如今局势下的破局之策,其实…父亲无需推行二哥的《九品官人法》,更无需向士族妥协…”

“如今的局势之所以不利,症结根本不在于氏族,而在于三军将士的士气,倘若三军士气得以恢复,倘若曹魏之兵源不绝,倘若三军将士忠心于父亲,那无论是襄樊、淮南、南阳局势,还是那些氏族的掣肘…都不过是一触即溃!父亲要的是军心哪!”

曹植的话让曹操的虎目睁大,一时间,他眼芒中的失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对这位曹冲之后,最疼爱的儿子满怀的期待。

“子健说说?如何提振三军士气?”

曹植顿了一下,毅然张口:“孩儿斗胆献计,近年来兵荒马乱,纷争不断,各郡多有孤寡之妇,父亲大可将那些寡妇征召,强行断绝关系,悉数奖赏给所有‘士家’、‘兵户’!”

“如此一来,从军得妻,自少不得大量的男人征召入伍,那些光棍的兵户也可以分配妻室,立下大功者,更可以再额外奖赏一位妾室!”

“如此这般,三军将士岂会不心悦诚服?岂会不对父亲忠心耿耿?士气如何能不高涨?乃至…只要如此政令在,这些‘兵户’之后依旧是‘兵户’,曹魏将代代‘兵户’、‘士家’充盈,只要雄兵尤在!谁还能动摇得了曹魏的根基!”

随着曹丕的一番话。

曹操的眼眸中尽露惊喜之色。

他心头不足的喃喃。

——『这便是李藐献出的计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