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克说,“他打算先处理玄虹。”

“结果他被处理了。因为少爷不止一个人。”

“嗯。”

罗彬瀚的脚尖踢过一株长出来的野草。“如果,”他问道,“少爷当时是一个人去的,那会怎么样?”

“0206应该没有办法杀死玄虹。”

“你的意思是他会赢。”罗彬瀚说,“他只是没办法干掉少爷,但他还是能用个什么法子摆脱掉少爷,是吗?”

“有这种可能。”

“那么反过来呢?少爷一个人就把他干掉的可能性有多大?”

法克依然说:“有可能。”

他的语气几乎没有变化,但是罗彬瀚觉得自己听出了一点暗示。

“你还是觉得0206赢面大些。”他对黑狗指出,“因为他很了解少爷?”

“不止是情报的问题。即便在所有二代人员里,0206的计算能力也是很突出的。”

“所以编号的次序对你们没什么意义,是吗?”罗彬瀚有点好奇地问,“排在前头的编号并不比后头的更强?”

“编号的差异代表配置方向不同。”法克说,“如果你说的强是指武器化程度,0206的配置并不高。但这和他能造成的危害是两回事。在我们已知的范围内他能运用的办法有很多。他还掌握了一些我们不了解的技术。”

“那是什么?”

“和高灵带有关。”法克说。

罗彬瀚状似了然地点了点头,可是实际上他什么也不懂。那已经不重要了。他心想不管0206策划过什么,或是掌握了什么,这个无远的叛逃者已经死了。不是大脑封存,而是死亡。他已经从这世界的大舞台上永久性地退幕了。不管今后这宇宙里还有多少灾厄与不幸,都不再和这个死掉的极端分子有关。他甚至还想到也许0206生前所犯下的最后一桩成功的罪行就是杀死了周妤。

“不重要了。”他没头没脑地说。

黑狗仰头望着他。罗彬瀚不想解释,于是以提问替代了回答。

“你追踪这些死秩派时都发生过什么?”他装作兴致很高地问,“你碰到过非常危险的情况吗?或者见过特别有意思的事?”

“没有什么特别的危险。”法克严肃地说。

“你总不能一点危险都没遇到过吧?”罗彬瀚不死心地问,“从来没有谁一嘴巴给你夹走?”

法克并不承认发生过这样的事,可是同样也不承认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他波澜不惊地对罗彬瀚解释,说如果只是一具枢体损坏,那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危险。而在事先收集到足够充分的情报以前,他绝不会贸然地暴露承载微子仪的核心枢体,因此大部分事情对他来说不过是正常地按照进度走。那并不是危险,也谈不上是成就。就算他的某具枢体被谁一嘴巴夹走了,或是扭掉脑袋挂在楼道里,他只需要再调一具备用枢体补上就成了。真正的危险并不存在。一切都只是在稳步推进。

这个好消息并没有给罗彬瀚带来太多的喜悦。不管怎样,如果一颗人头被挂在他公寓的楼道里,他的人生就和“稳”这个字毫无关系。他恳切地要求法克别让这种事情发生,或者干脆在发生时让整个公寓楼里的人统统失忆。

“这个可以解决的。”法克说。

这实在是个典型的法克式回答。罗彬瀚想,法克毫无向他人倾诉自我的欲望。对于死秩残党的追捕不过是公事公办,是按照计划和进度稳步推进。法克是另一种类型的警察,绝不会像宇普西隆那样把责任当作一种自我的东西。宇普西隆具有故事性,打击邪恶,保护弱小,那既是宇普西隆的工作,同时也是他的人生经历与存在意义。那确切的描述是什么呢?那个词就在他嘴边,他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他漫无目的地搜寻着,眼睛捕捉到了一抹朝云般的淡粉色。那是小区林子里的梨花开满了树梢。春季就要结束,花树便显露出过度繁荣后的颓败。有的枝头密得吓人,有些却全空了,稀疏地裸露出漆黑扭曲的枝干。那景象不能说多么美妙,但极富有梨海市的风土色彩。罗彬瀚看着树根处堆积的花瓣,旋即又想到了遥远的雷根贝格。梨海市只有春天是最漂亮的,可在银莲花路尽头的树林里,秋季的色彩似乎比春天更为丰富美妙,那是经由新生与死亡共同酿就的甘露。他曾经看着俞晓绒坐在林地间小憩,树叶的阴影落在她头顶上,好似一个造型奇特的黑色花冠。那时他展开过遐想,揣测俞晓绒将来会有怎样的人生。不平凡的。千回百折的。生机勃勃的。俞晓绒有段时间特别想做特工,或者侦探。那当然不是什么聪明的理想,可是她说不定真的能做成。

罗彬瀚露出了一点笑容。那个他想不起来的词在这时闪现进了他的心里。浪漫——的的确确就是这个词。对苦难深重的现实深感刺痛,但却要追逐幻想中的明日,那从未存在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