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那有劳陈先生了。”盛良妍大大方方的解下自己的外衫,只剩一身素白的里衣。

她确实需要谁来帮她洗净衣服,因为她还急着回去,让从中作梗的人付出代价。她看着陈嗣安向河边走去,自己则拾起一旁的树枝在地上比划起来,她要用自己还没忘干净的三角函数和方程组仔细计算难民的安置和自己的利润。

甚至陈嗣安回来也注意到。等她注意到的时候,他都已经架好了一堆火。火光莹莹的让昏暗的树林也升起暖意。

她抻了抻懒腰,又捏了捏脖子。就在这时,肚子也不争气地呱呱叫了起来。

陈嗣安走过来,递给她一个野果,又看了看她在地上画的符号,问道:“这是……”

盛良妍连忙用树枝随便划了几道,接过野果说:“随便画画的,怎么只有野果……”不是该有烤鱼或者烤鸽子吗?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

陈嗣安攒了攒自己的袖口说:“……抱歉,我刚刚想抓条鱼,可是没抓到。”

盛良妍看他的样子真的好像很愧疚,就不由得笑出了声,不过转瞬便觉得不妥,又收了笑意,一本正经地说:“和你说笑的,陈先生别介意。”

陈嗣安也恢复了一本正经地样子,正色问道:“如琢怎么样了?”

“让他在牢里呆着吧。”盛良妍咬了一口野果,有些涩口。

“可是姚大人只是眼下用了你的钱,一旦安顿了难民还是会报仇的。”

盛良妍长出了一口气,说:“我知道,可是就算如琢出来,姚大人想要报仇也并不困难,还不如落个好名声,以后办起事也方便。再说他一时半刻也不敢动如琢。”

陈嗣安没说话。盛良妍却笑了笑:“陈先生是觉得我冷血?”

“没有,只是在想自己要是也有几分像盛阿姐的清醒就好了。”陈嗣安垂下了头。

“陈先生……有一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你苦读诗书,却不考取功名,是志在山水吗?”盛良妍知道自己这问的确实冒昧,可她太想知道答案了。

陈嗣安抬起头来,眼里出现一点光又转瞬消散,他说:“不过是无用之人读的一点无用之书罢了。”

“可是你明明精通治世之能,却怎么甘心偏安一隅呢?”盛良妍死而复生,恨不得一天都当成两天过,她现在就看不得谁蹉跎岁月。

陈嗣安却只是笑了摇了摇头,说道:“偏安一隅也未尝不可啊。”

盛良妍不再劝说,她知道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选择,只是不知不觉天已经黑透了,野果也吃个差不多,她说:“天不早了,我们这就回去吧。”

“山林里晚间多野兽,回去会有危险的,我刚刚看那边有一间洞穴,我们可以天明再启程。”陈嗣安指了指灯火背后的一片黑。

盛良妍想拒绝。

可她……怕这次拒绝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和他单独在一起了,她知道自己不该抱有这样的奢望,她是个寡妇,年纪又大陈嗣安十岁,还有四个孩子,样貌也很普通。还有现在这个社会背景,她恐怕连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是诟病。

所以……她还是点了点头。

就这一夜就好吧。

落了日的树林里,冷风习习,盛良妍身上的外衫还没干透,让她觉得格外凉。她只看着陈嗣安拿着火把走在前面的背影,那点光是黑暗中唯一的指引,看的盛良妍只想跟着他走……

等他们来到洞穴,陈嗣安就开始忙前忙后地收了稻草来铺床。盛良妍则在一旁看着火。等到陈嗣安铺好了草床,她才和衣躺下,她这才觉得这稻草松松散散,没有一点杂刺和硬木。

而陈嗣安此时正坐在山洞洞口,仰着头看月亮。

她看着他在想,原本她以为陈嗣安是书呆子,没想到还这样心细,所以他到底是怎样长大的人,要强迫自己把自己照顾的这样好呢?

陈嗣安的半张脸被柴火映亮,点点火光洒在他的鼻尖上,像是今晚朗照的星辰。

只可惜,这样无风无雨的夜晚,两个怀着心事的人都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