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阴影覆下,

亦如当年我为他遮雨一般,

雷克斯撑着黑伞,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

额前的发丝有些许凌乱,

摘下黑框眼镜,露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淅淅沥沥的雨声成了背景音,

他好看得像是上世纪80年代黑白电影里的富家公子。

[你想好了吗?]

‘啪嗒’,

水滴顺着伞骨滑落在我的鞋面上,

我抬手擦了下脸颊上的雨水,又将黏在脸上湿漉漉的发丝拨开,

尽量让自己看着没那么狼狈。

久坐不起的后果就是膝关节跟小腿酸软一片,

我揉着膝,

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当然了,雷克斯。]

当然了,甚至不需要思考,

在我面前的少年,是黑夜,

是混沌虚空,

设下名为温柔的陷阱,

引诱待捕的猎物。

[你能来,就证明我的价值远不止此,对吧?]

昏黄路灯忽明忽暗,似乎被狂风暴雨摧残得电路接触不良,

最后闪烁几下,

骤然黯淡无光。

我患有夜盲症,

周围景色瞬时成了个不见底的黑洞,

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我努力瞪大双眼,

试图看清雷克斯的脸。

[音音,]

[你不是货架上的商品,不要用价值去衡量自己。]

透过迷蒙雨雾,

我似乎看见他紧蹙的眉头。

阴沉沉的,

怪吓人的。

[我当然有价值了,雷克斯,如果我不聪明,国小没有连跳两级,雷伯伯根本不会资助我,对吧?]

我扭头,借着折射出的微弱光芒判断行李箱歪倒在地上的方向,

俯低身子,

我将它扶正,

铁制拉杆冰凉的温度掺着雨水渗进我的肌肤,

冷得让人发颤。

空气凝滞,雷克斯的动作僵硬停顿了下,

似乎没有料到我会如此简单粗暴将十几年的情谊归为最原始的利益关系。

如同扯开了我与雷家之间的遮羞布,

露出鲜血淋漓,野心勃勃的一面。

我当然知道了,从小就知道,

我自觉不是电视剧里绝对幸运的存在,

天降的好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凭空砸在我身上。

[我已经习惯了,雷克斯。]

我仰头看他,

有些自嘲地笑着,

忽觉脸上滑过温热的泪,

与雨水混杂。

他神色晦暗,

长睫低垂,

握着伞柄的指骨修长,

与极致的黑夜形成鲜明对比。

[有价值才是我存在的意义。]

我轻声低喃,

甚至想要告诉他我那可笑的想法。

告诉他,我会永远陪在他身边。

[走吧,回去了。]

我眨眨眼,亲昵地攥着他的衣袖,

演着可笑的独角戏,

想要抹掉所有糟糕的记忆。

[明天是周末,安琪说想见你一面。]

他任由着我的胡作非为,

哪怕是我衣服上的污秽蹭脏他的衬衫也依旧无动于衷。

只不过从他嘴里吐出的,

是别人的名字。

大脑顿时清明,

总算是知道他为什么要冒着雨出来找我。

不是担心我的人身安全,

而是他小天使般的心上人,

想跟我这个算不上熟的国小学姐叙旧罢了。

仅此而已。

那天夜里我突发高烧,

但是谁也不知道,

第二天清晨我依旧起了个大早,

服下几颗退烧止痛药,

化上最精致的妆容,

口红加深了一遍又一遍,

只希望能遮盖那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唇。

最后换上艳丽漂亮的长裙,

去赴黄安琪的约。

去观摩我亲爱的雷克斯,

对自己的意中人是如何贴心,如何温柔。

9.

[音姐,我看你比那个黄安琪好多了。]

我接过mark递来的生锈钉,

杯壁的寒气化成水汽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