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除你的所有记忆和意识,让你重新做回一个真正的仿生人,”许新寒微笑着,原本清亮的眸子染上了阴沉之色,让人分外可惜,“你应该高兴吧,好好的身份你不要,非要去探究以前的事情。可惜啊,你本来是可以舒舒服服活着的。”

这番话并不让她信服,卫浅枝的死始终是许新寒最深的痛苦,他每天看着自己,不过是在幻想卫浅枝还活着罢了。作为一个替代品,她被处理只是早晚的事,不过她确实有遗憾,没能知道卫父出国的真相,也没能破译出来那段隐藏的视频。

这时,许新寒从门外搬来一个小箱子,搁在书桌上,又笑着朝浅枝招了招手:“阿枝,过来。”

这副怪异的景象,她怎么可能上前?

许新寒毫不在意,取出两个黑色的东西就朝她走来。离近了,她才看清,竟然是一对电子镣铐。

他一把将她推倒,一伸手就将镣铐扣在了她的脚踝上。她正要反抗,忽然脚踝传来一阵酸麻,她无力地倒在地上。许新寒趁势又拿出一条黑色的绸布,将她的眼睛蒙上。

“你要做什么?”浅枝有些颤抖,动不了,看不见,她非常恐慌。

“让你乖一点。我说过了,你很脆弱,别说你现在这副样子了,就算你能离开这里,我也会把你抓回来。”

他抚上女子的脸:“可惜了这张脸。”

许新寒就这样把她留在屋内,过了很久她才跌跌撞撞地坐起身,双手捆着很不方便,她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来帮忙,反而失手将大大小小的物件撞倒,发出乒哩乓啷的响声。

窗外掠过一阵风,忽然吹开了卫浅枝的日记本。她听着风吹动书页的沙沙声,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像放映机一般在脑海里闪过,她忽然平静了下来。她还记得那些和许新寒相处的场景,为她披衣系带,为她簪花举灯,为她买金鱼逗乐,他们牵手、拥抱、亲吻,就像深爱的情侣那样。

她是有情感的,那些点点滴滴、浸泡在生活中的温柔,她怎么可能没有动过心?她甚至想,只要知道了当年父母的真相,自己就算跨越再大阻碍也会回到他身边。两人的感情都是真的,可惜错位了。

泪水从脸颊边滑落,风将日记本吹到了后面几页,那些都是她记录的部分。

“我知道他很温柔,可是我总觉得在我们的关系中,他一直占据着绝对的主导,这让我感到恐慌,如果有一天发生了意外,我恐怕会很难抽身。”

失去意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她会成为一个机器奴仆,然后永久地活着,只要主人需要。

怎样才能避免被重置,她考虑了很多种可能,都因为无法逃离这个房间而失败。现在似乎只剩下了两种可能——反杀许新寒或者祈祷重置失败。

许新寒说她的躯体和人类一样脆弱,她很怀疑。据她所知,人类总是在追求完美,既然有了造物主的能力,肯定不会创造更弱小的生物去服务他们的生活,就像动植物基因培育一样,都是在追求更完美的性能。

所以,关于自己的身体,她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忽略掉了。

下午,许新寒取下她眼睛上覆盖着的绸布,又给她的双手戴上了一对镣铐。一瓶营养剂搁在桌上,淡绿色的液体显出几分晶莹剔透。

浅枝撇过头,谁知道这药里是不是掺了东西,她可不敢喝。

许新寒没有出声催促,只是安静地盯着她,房中寂静无声,浅枝垂着头不去看他,但还是觉得他那眼神瘆人得很。

“需要我喂你吗?”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恍然如昨。

“我不喝。”

“乖,听话。”许新寒好整似瑕地观察她,只有戴上了这镣铐,才让她这样安静地和自己对坐着。他不由得想起了卫浅枝,如果是阿枝,她会怎么做呢?

不,阿枝不会离开他,他当然不可能这么做。如果她真的决定离开自己,他又能做什么呢?对于深爱的人,他舍不得将镣铐缚加其身。

他等了很久,对面的姑娘一直没有反应。他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俯视着她,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

电流在体内肆意横行,她根本无力反抗,被迫喝下了药剂。

“许新寒,你让我感到恶心。”浅枝愤愤道。

“恶心?”许新寒轻笑了一声,“我已经足够仁慈了,是你一次一次挑衅我的底线。你要记住,你是一个仿生人,而我,是你的主人。”

仿生人和人类是云泥之别,奴仆和主人,就是他们的真实关系,无法摆脱,无法反抗。

为什么要让我产生意识呢?我倒宁愿自己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