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表人的愤怒和怨声震天,于是伯利恒系统向公众发布一项法令性通告:一切尚未进入‘全球身份及综合信息系统’的自然人,将一律被系统标识为‘查无此人’!

人类的怨愤找到宣泄口。人们还两眼发红、满身新痂旧疮未愈时,民间就自发发起一项‘猎狗’运动,并以烈火燎原之势迅猛火热起来,迅速遍及整个北半球。

人们将一切可以毁伤人性命的东西拿来当作猎具,而且各国在伯利恒系统‘默许式’支持下向公众公开售卖制式、非制式枪支等轻武器及系统配件,以助猎狗行动快速、有效地开展及推进。人类的注意力成功从疮伤和疼痛及心理创伤中被转移出来,无论男女,取而代之的是主动拿起刀、枪、棍、棒及各种轻型热武器时的一种陌生又刺激的冲动和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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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狗因恐惧人类就向偏僻荒芜之地躲避,但人们通过对地观测系统又成功找到他们。人们展开猎狗竞赛,以活捉为准,以成色为标;男人们以谁能捉到最多野狗女子供大家享用而得到公众重赏。

人类无需通过系统终端扫描,只一眼就辨认出是否野狗,因为野狗的脸上没有疮。

人类从四面八方组成庞大的军队,去围攻某小国,要将之从地球上抹除,因它不在系统之内,已经‘查无此国’。

侯晓峰一家亲眼看到,大群机车党经过门前大道,他们狂呼乱叫着撵赶一群人。

那应该是一家人,一位老人,一对男女和一个女孩子。那老男人已经跑不动了,跌倒在侯晓峰家的门外远处。那一对中年男女停下来抱住那个年青的女孩子,把她包在他们两个人中间,机车党跟着停下,就将这一家人半包围在其中。

机车党的头子两脚叉地,右手持一只自动手枪,拿枪口挠腮上的疮,挠了一阵就把枪管里的脓液甩到地上。

侯晓峰从窗缝中看到那对男女已经被吓到面无血色,像两只被猎狗人堵在死角旮旯里的土狗一样哆嗦得不成样子。那女孩子包在他们里面,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也许她已经被吓到发不出任何声音。侯晓峰把安聆和如因装在隐身服里,不许她们发出任何声音,也不许她们向窗外看。她们也不敢往窗外看。

那些机车党个个生满恶疮,被他们围住的人却皮肤完好,侯晓峰联想一切,知道被围之人的野狗身份,明白了那些虫子肯定是对人类做了什么可怕的事,只是一时还想不通所发生的事是普世性的,还是地方或局域性的,是针对性的,还是无差别性的?但侯晓峰的直觉告诉他,极有可能他们这些野狗都没事,而人类无一幸免!

接下去发生的事侯晓峰没有看到,他不能忍心看下去。虽然一股邪恶的好奇鼓噪着他的心,使他烦燥,但他更深切体会到,外面的野狗是与他同命相连的亲人。明知毫无用处,侯晓峰还是默自在心里祈祷上天顾佑那一家可怜人,使他们得以逃脱残酷和羞辱的摧残。

男人遭受伤害时发出的痛苦叫声刺痛了侯晓峰一家的心,侯晓峰双手攥拳,咬牙承受那声音的折磨,邪恶的期待和绝望的等待在心中激烈争战,他禁不住想到接下去会发生的一切。

女孩子的尖叫比女人更尖细,她们凄厉地惨叫,男人因她们遭受的痛苦发了疯,发出更加绝望而痛苦的嘶喊,那些机车党的兴奋怪叫像一大片围绕着的噪声,但那些痛苦的声音如此清晰地从中突围出来,刺穿了侯晓峰一家的耳膜,深深刺痛他们的心。

机车党的噪声渐渐遮盖了一切,终于后来那些噪声在一片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席卷而去,就再听不到了。

许久,侯晓峰慢慢平静下来,难以抑制的想要向外看的冲动引发内心里尖锐的矛盾,两个希望就在他里面打架:一个希望说,但愿他们的尸体都在!另一个希望说,但愿他们都不在!他的眼睛试试探探移向院子外面的街道,一切都不在!

他鼓起勇气仔细确认了一遍,那一家人都不在!他原以为那些机车党会抛下老人的尸体,但老人也被他们带走了。侯晓峰心里发堵,隐隐作痛。此刻他更愿意一家人的尸体都被抛弃在大街上,而不是被活着带走。

他知道,那一家人,最后仍然会死在那些人的手里。他能想到他们将经历什么,但是他不敢想。他唯一无法想到的是,人们又把野狗们从机车党手里买来,百般玷污、折磨过后,逼着他们在人类眼前做他们不愿做的事供人类消遣娱乐,然后再将野狗女子交在女人手里……

侯晓峰一家再不敢出门。只在夜深时侯晓峰才去院子里取吃的,他尽量一次取几天的量,减少出门的次数。

不久,侯晓峰家断水了。城市大片大片区域停止供水,人类都在向新城转移,很快,再不久旧城将真正死去,它的生命时钟也将彻底停摆。侯晓峰又不得不增加夜间出门的次数。

他要到城市的人造明水处去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