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侯晓峰已经是‘东鼎搏击俱乐部’的一名高级陪练。

所谓‘高级陪练’,就是无护具(护裆除外)陪练,贴切些就是台下的对手,赢了无荣誉,输了白挨一顿揍。和台上一样,必须真刀实枪地干,拳拳到肉,击打有声。如今侯晓峰算是挨出了一身腱子肌,他对俱乐部里每一位职业拳手的拳脚路子和已经固化的招式都钜细于心,并对将来有可能接触到的知名搏击高手的实战录像长久加以研磨。以备防患。

晓峰对俱乐部所有场次的职业拳赛和曾经过目的知名场赛记忆犹新,细到拳手的每一个挥拳动作,甚至出腿时的习惯和预备动作,更极至预备动作的占用时长;每一个拳手的出招速度,最佳破绽点在哪里,为什么会被对手抓住,又为什么抓不住对手出招和防守的破绽并加以攻击……

每一名拳手,每一个进攻和防守动作,必然至少有一个可被攻击的破绽,晓峰知道每一个他研究过的拳手的招式的每一处缺陷和漏洞。但知道归知道,破解则是另外一回事,对于晓峰来说,大部分拳手的破绽他知道基本等同于不知道——所谓一力降十会,一快灭十力——理论是一回事,实力是另一回事。

唯一让俱乐部赏识的是晓峰近乎变态的意志力和敏锐到非人的观察力以及超高的格斗智商。独独限制他能力发挥的就是他自己的这副循序慢进的身体;他就像赛车场上的车王,座驾目前还是一辆各项性能稍微出众些的出租车。

虽是陪练,俱乐部的每一名拳手都或多或少对他心存畏怯和忌惮。

他只所以每次倒在同一招式之下,那是他的速度仍还不够快,但每一个他陪练过的拳手都不可避免产生同一种切身感受:他越来越难被击倒了!

每一个晓峰陪练过的拳手都产生过在训练中‘意外’把他打残的想法,如此便可将最令他们畏惧的将来极有可能成为对手的‘拳王’扼杀在成长阶段。

不少人确实付诸实行,但这家伙太狡猾(聪明),知道如何丢车保帅,始终把保护身体的强烈意识贯彻始终,极度冷静和克制;无论条件如何诱惑,从不跨级别陪练,也绝不为实力过于悬殊的职业拳手当陪练。

其他陪练基本不敢如他这般随意拒绝俱乐部开出的条件。俱乐部看中他的是他对每一个拳手的了解和极强而精准的替代效果。

他可以精确模仿任一拳手的打法和动作,对于俱乐部,他就是所有本部拳手和部分拳王的低配版,并且,有近乎无限的升级空间。

晓峰抬头看吊牌上的时间,又已经五点半了,今天还要给闵正尧擦洗身子,得早点回去才行。

这样一想,全身肌肉马上要松驰下来;主人的意念让它们获得解脱——终于又熬过了今日之苦——真是活受罪!

如因见晓峰把沙袋推回原位,马上从他水淋淋的凹凸分明的八块腹肌上移开目光,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上前来,把早已沾满她体温的折来叠去不知多少遍的毛巾递给他。晓峰简单擦抹了几下,递回给如因,示意帮他擦一下后背。

每此如因自求之不得,可以趁机赚点儿手感。如因常来接晓峰下班,但看心情,没有固定时间,有时不到五点就来,有时快六点刚好在大门口与晓峰走顶头。晓峰一身结实的肌肉如因百看不厌外加浮想联翩,大概是出于一种好菜吃不到口的眼馋心理。

如因一只手以毛巾打掩护在侯晓峰起伏有致的后背遍处游走,细细为晓峰哥擦着后背上的汗水,另一只手自然不肯闲着,则撑在各个部位来‘保持动作的平衡’。

每逢此时如因的胆子会出奇地大,擦完后背,她总会不失时机地用两根指头插入他运动短裤的后腰,稍向外拉(又不敢太放肆,怕被晓峰制止),眼睛先往里钻,毛巾才探进去。

晓峰固然极乐意她如此,但晓峰可不敢太放任她如此,从不让那只小手探过中膂俞穴之下;但那小手一次次不长记性,总也贼心不死……

闵正尧又拉了一泡屎,是打晓峰一走进房门才拉的。讽刺的是,这是他的身体唯一得到部分恢复的自主功能。

明知他是故意如此,晓峰也早就习惯了,为了安聆,也算不得什么。

晓峰为他清理时,如因捂着鼻子憋着一口气跑回自己的房间,关牢了房门。

如义自通过了某所还算可以的高等院校的考核,便从题海中上了岸,时常就要出门‘适当’放松一下自己,提早适应适应社会。这个家,总让他感到压抑和厌烦,还有一张张令他正眼也不想看一眼的废物面孔。

房门打开,一股令人作呕的异味扑面而来。如义皱了皱鼻子,几乎就要把迈进门的那只脚退回去。

这气味如同日日夜夜充塞满屋的恶毒咒骂一样令他无比厌憎而难以忍受。他真想冲进去掐死那个废人,每次经过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