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里地势开阔,水草也肥,养羊养马的很多,羊仙村因此得名。那年刚入夏雨水就多的吓人,每日晴那么一会,各家各户都出来用泥巴糊墙。大户人家自然不用,他们的墙都是青砖,结实得很。”

韩维很想提醒他快讲,赶紧把话题拉向想要知道的部分:“羊仙村就是那场雨里坍塌了?”

五老头道:“羊仙村背靠一条大河,此河又接连浊河。下过几场大雨后浊河水位渐渐升高,后来从郢都来了几百口兵家帮忙固堤。我跟你说,他们明着来固堤,实际只是来把养在此处的几千匹战马转移地方。”

“哦?这里确实是养马的好地方。”

“战马是关键,人命嘛只是顺手搭救搭救,能不能活命还是靠自己。后来羊仙村旁的大河水终于漫出了堤,把村子冲个干净。”

韩维叹息道:“天灾岂是人力能控,老伯,从郢都来的都些什么人?”

老者突然笑道:“不知道,记得他们为首几个刚来时趾高气昂一身锦衣秀服,到此没两天都跟个泥人儿一样,哈哈哈。”韩维暗忖老头的话,为首几人父亲必然是其中之一,只是不知其他几位是何人,“为首的几个,难道老伯一个都不记得他们姓甚名谁?”

老者道:“当年我只是众多固堤者之一,有什么身份和郢都来的官家说话,我也不乐意凑那热闹。要不是提前固堤,毁的可不止羊仙村,那个村子死了几百口人咧。”

“死的人里面可有王姓一家?”

“羊仙村离此二三十里,我哪能知道外村人都姓甚名谁。”

“多谢老伯了,花塘村往哪个方向走?”

“往西,再打听去。”韩维给老头恭敬地递上一葫芦酒,老人家欣然接受,赞道:“真是好小子。”

“等我去了花塘村,若问不明还来找老伯打听打听。”

“成。”

韩维辞别老者往西又行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花塘村。花塘村只有四五十户人家,村子四面环着农田,数条羊肠小道通向村外。他牵着马在田间小路上走了好一阵子才到村边,向第一户人家的老妪讨水吃歇歇脚。

他见老妪年纪有七十多岁,必能问出点故事,喝了水后又向老妪行礼道:“老夫人,我母亲有一门远亲就住这花塘村,多年没来往,如今母亲年岁大了常想起小时候来往的这门亲戚,我特地从郢都来寻亲了。”

老妪停下手中编织的柳框,盯着他看了半晌,问:“你家的亲戚作什么名字?”

“王雄,有四十来岁了。”

老妪想了半日也记不得有这个人,道:“你是寻错地了吧?村子就这么大,没有王雄,连姓王的都没有。”

“没有找错,这里先前是不是叫羊仙村?”

“不错。”

“那您再想想,有没有姓王的一家。”

这时从茅屋里走出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边穿衣裳边说:“你确实没找错地,我认识王雄。”

韩维暗暗庆幸,打听这几天终于有点肯定的收获,忙叉手行礼客气道:“打扰到主人家休息了。”

男子指着编柳框的老妪道:“老母亲年岁大了,一时想不起多年前的事情。王雄是你家什么亲戚?”

“我母亲的姨母的兄弟,再细一点的我也说不上来,毕竟很多年没联系过。”韩维憨憨的掩饰了一下。

男子道:“可以叫我竹生。王雄是我年少时的玩伴,几十年前离开了花塘村,走的很突然,也没说去哪里,只说投奔亲戚去了。”

“祖宅和父母兄弟都在此处,他何故离开了这里?”

竹生道:“没有家人了,那场大水把羊仙村冲垮了,王家人也死了干净,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

“兄弟二人?”他十分震惊,王雄居然还有个兄弟,这在他预料之外,忙对竹生说:“大伯给我讲讲当年发生的事情,我回去也好跟母亲交代。”他从怀中掏出银钱放到石磨上重谢,农户人并不推却,就当是做了回说书人。

成王二十六年(丁亥年),那年夏季西封连降大雨,西侧的浊河水量猛涨,很快就威胁到养在河两侧的数千匹战马,一条连接浊河并流经羊仙村的大新河随时有决堤的危险。黄陵侯受国君之命,令韩郢、李偃、周洪等人率几百将士赶赴西封将五千匹战马转移到安全地方。

韩郢到西封后勘察地势,靠近羊仙村的大新河与浊河接连,漫涨的大水随时都会掀翻下游的村庄农舍,他不能眼睁睁看百姓遭受洪涝之害,权衡一番后命周洪领一半将士转移战马,他和李偃则留在西封为民加固大河之堤。

西封像受了上苍的惩罚,大雨歇一日就连下三日,如此反复,悬于堤上的河水甚至连风势都抵抗不住,晃晃悠悠即将倾斜而下。韩郢和李偃每日都在泥泞中对百姓高喊迅速转移到安全地方,多数不听劝的百姓死守茅舍就要与之同生共死,丝毫没有离开的决心。

最危险的当属羊仙村,洪水漫过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