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峻的脸上跳跃,孤僻的一句话都不肯说。张仲斜靠着一块大石头,认认真真端详韩维,突然说:“你可能像你母亲多一点,只有眼睛像你父亲。”

韩维刚要开口,张仲伸手阻止道:“我让再看看你。”隔了很久他才问:“那晚你是如何逃脱了?”

韩维简短回复他:“管家谭叔带着我逃了出来,在舒窑隐姓埋名至今。”

张仲点头道:“是了,那晚去搜查你们韩家,李旭也去了,你们要想逃走也不算难。”

张仲的思绪回到十七年前的八月。

八月初三那天,黄陵侯召张仲和韩郢进府,黄陵侯对他们二人道:“都已八月了,天气不见凉爽,泰申君的病情日益加重,齐君连书两封书函,让我们速将‘知命’送去。我思来想去,你们二人行事谨慎武艺超群,将此任务交给你们二人我更放心。国君还将两年前从南方进贡来的南螺珠一并赠送齐国,以示两国睦好,你们一路上要加急,务必保护好这两样东西。”

韩郢道:“侯爷放心,我们一定尽职尽责。”他又对张仲笑道:“差不多回来的时候,正好能赶上我老母亲的六十寿辰。”

二人领命后立即忙着挑选人手准备车辆,初五出发,包括韩郢张仲在内,队伍共计十人。韩郢为了及时赶回来给母亲祝寿,一路上的行程非常快,前几日一切正常。第四日车马行至卯益城,突然有好几个兄弟嚷着水土不服闹肚子,车队只能放缓速度。

八月初九那天临近晌午,天气太热,一行人及马车内的几名美姬热的连连抱怨,韩郢只得在途径的一处酒铺停下休息饱腹。

张仲因平时就好酒,又经日头暴晒,他感觉喉咙冒烟口干舌燥,进了酒铺当下就饮了半坛浊酒。韩郢劝阻道:“季仲,少喝点,不要误了正事。”

张仲笑着相求:“好兄弟,你多留意些,我再喝一点,几日没沾酒想死我了。”韩郢体量弟兄们一路辛苦,便对众人说:“每人两碗酒,多喝一口就打好包袱回家去。”

他又对张仲道:“你我此趟任务十分重要,再许你喝两碗,等回了郢都我请你喝个够。”

谁知离开酒铺时,张仲又私藏了一坛酒在马车之中。

又有几个兄弟嚷着肚子疼,要去林中解决,张仲已喝的人事不知睡倒在马车中。黄昏时刻,队伍中的好几个人精神萎靡,骑在马上蔫菜似的慢吞吞前行,韩郢担忧众位兄弟再这样闹肚子必会出乱,正想着沿途找个大夫给众人瞧瞧病。

在韩郢毫无防备之时,突然从林中杀出六个蒙面人,为首的那个直奔藏南螺珠的马车。韩郢见势不好,对兄弟们喊道:“有盗贼,都给我抄家伙,护好南螺珠。”

六个贼人目的只是南螺珠,并不恋战,能躲就绝不动刀。韩郢担心南螺珠被抢必会牵连到侯爷和自己,因而拼了全力阻挡,直到他一剑砍死六人中的一个,为首的蒙面人才满身戾气杀过来。

贼人虽少,但是韩郢这队人马因水土不服,手软脚乏使不上劲,当场被砍死了四个。

韩郢惊慌地跑到马车前推沉睡的张仲,大喊道:“季仲,快醒醒,有贼人抢夺宝物,给我快醒来。”张仲毫无反应。

他顾不得张仲,只能坚守在马车前护着南螺珠。为首的贼人用一把长戟只取韩郢性命,长戟在他手中飒飒生风,身手又快又利索,韩郢惊叹不已。打斗中两人都气喘连连不分胜负,就在他们喘息的片刻,又有一个贼人拎剑直接斩向躺在马车中的张仲,韩郢大惊,迅速扑上前用身体护住了兄弟一命,他的腹侧却被那人的剑刺中,血流不止。为首贼人趁机上前用长戟打晕了他,抢走车内的南螺珠。

韩郢很快醒来,冷静地捂着伤口跑去马车内查看,他希望一切都是场梦。怎么可能是梦,藏在粟米袋中的南螺珠确实不见了,还有锦盒中的“知命”也一并消失。

他清点人数,死了四个兄弟,还有一个不见踪影。此时张仲已醒,他知道大祸已至,惶恐不安等着韩郢痛骂责罚。

韩郢望着地上死去的兄弟和此趟掩藏宝物的那几袋粟米,他也乱了分寸,呐呐说了一声:“我以为他们只抢走南螺珠,连‘知命’也不见了。”

张仲很少从他身上看到手足无措的神情,小心地问:“谦温,现在怎么办?”

韩郢笃定的回道:“往回走,追拿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