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走三个汉子后,老郭一家感激少侠的帮助,竭力邀乔临溪去家中喝杯粗茶。

乔临溪也好奇居住在村子里的寻常百姓家中是什么模样,爽快答应下来,牵着马与他们同往。

老郭家还真是个“寒舍”,一点没有自谦,雨水的痕迹把墙壁染的斑斑驳驳,床上的被褥缝满补丁,几张桌凳磨的油光滑亮,看外形也知道是用了几辈人的家传之宝。

明月为临溪擦干净一张凳子,请她落座后安安静静垂首站在贵人旁边,时不时瞧上几眼。老郭从这位贵公子对茅房打量的眼神中知道他的来历非富即贵,说道:“公子没到过我们这些粗人的家中吧?”

乔临溪艰难地找个蹩脚的理由:“没有。屋子虽破旧,但是干净舒适。”她望着明月稚嫩的脸,问老郭:“你女儿多大了,往后多长点心眼,别再害了女儿一辈子。我手中这把剑叫明月剑,和你女儿同名,所以我说有缘。”

老郭道:“她已经十七了。”

临溪吃了一惊,暗想:“我以为她只有十三四岁,可见平日吃的也不好。”她在桌上放下一锭金子,道:“用它买一块自家的地,修葺下这茅屋。”

老郭慌忙跪谢道:“公子,您是个善人,若不嫌弃,就将我这闺女带在身边,做个婢女服侍您一辈子都行。”

明月也跪下乞求道:“我真的愿服侍公子,我们家人口众多,一日两餐不齐,公子若能留下我,我好歹也能给家里省下些吃的。”

堂屋与睡房中间仅拉了一面帘子,帘子后整齐的伸出五颗好奇的小脑袋,有男有女,果然人口众多。乔临溪心软不忍拒绝明月,更不能带在身边,手指敲击桌面,踮着脚思索有什么法子,确实无能为力。她劝自己拒绝的态度一定要坚决冷漠,能帮的只有这些了,倏地站起来说道:“老郭,我是个天涯浪客,方才途经此处碰巧遇见你们这事。我一向草行露宿,身边不需要丫头伺候。”说完把仅剩的钱连着荷包都丢在桌上,跨上马飞快离去。

老郭追着远去的背影跑了几步感叹道:“真是个玉面公子。”明月握着她放在桌上的荷包出神。

***

韩维自拜别师父后就直奔黄陵侯府。他在侯府正门很远的地方驻足观望了很久,当年父亲就在此处为府邸的主人效力。正在想用什么办法才能见到侯爷时,一辆马车在正门停下,他立刻认出了驾车人,是李偃的哑巴车夫。

李偃从马车内缓缓下来,正欲进门时,韩维走过来行礼道:“李先生。”

李偃对这年轻人没有任何印象,面无表情地问:“你是何人?”

韩维道:“晚辈是仲昆的徒弟谭昭。”

李偃正眼一瞧,前些天确实见过这个年轻人,一转刚才冷硬的态度:“仲都尉应该启程回舒窑了吧?你怎在此?”

韩维想借他的身份进府,表现得十分客气,言语谦卑,态度恭谨:“我因有要事拜见黄陵侯,还未来得及让守门的通报,正好遇见李先生。”

李偃看这年轻人的眼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动声色扫视到他手中的清风剑,脸上的惊诧一闪而过,笑问:“你不知侯爷外出了?”

韩维透过大门朝幽深的庭院望了一眼,除了几个守门的外看不到任何人迹,院中十分安静,“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恕老夫好奇心重,贤侄来见侯爷所为何事?”

“并无重要的事,是卢侯爷托家师问候黄陵侯。”

李偃点头道:“你确实来的不是时候,这几日侯爷在别处暂住,若只是代卢侯向他问安并无其他大事,贤侄可到我府上暂住几日,等侯爷回府我再同你一起来拜访。”

韩维推辞道:“晚辈行走江湖惯了,随便找个地方住下就行,不敢打扰李先生清净。”

“我与你师父初识,没能好好款待他就回舒窑去了,你在此地又是生人,不要推辞了。”他盛情相邀,双眼真诚又慈祥,韩维只得答应下来。

李偃道:“贤侄先去我马车中等待片刻,我进去同侯府的门客说几句话。”

“那晚辈在远处等候李先生。”

在府外等的时间有点久,韩维稍觉无聊,把目光转向驾车的车夫。

车夫的双目虽无神,眼中却有一丝清澈感,可见他实际的年纪应该比外表年轻的多。韩维怕吓着他,把他当个孩子问:“你在李家多久了?”

车夫摇了摇头。

韩维:“都说李先生有德有才,他确实和善。”

车夫盯了他半天,重重点头。

韩维:“你天生不会说话?”

车夫用手指指脑袋,又摇头摆手。韩维装作听明白了,跟着点头应和他:“你也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可会写字?”

哄孩子似的提问,韩维居然得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车夫点头表示他会写字,这样粗鲁的人竟然能识得字,“难得,难得,是李先生教你认的字?你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