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私人信函,决定先从父亲生前的挚友或同僚查起。

四年前来郢都时携带八盆古柏,路上用了一个月行程,这次韩维和仲昆轻装简行,三日就到郢都。他们先找间逆旅安顿下,仲昆询问韩维的意见:“先去拜访姚工正还是等复命后再去?”

韩维笑道:“师父让我选,我肯定是想先去姚府。”

仲昆会意,点点头道:“行,那我们下拜帖给姚工正。”

姚府里几棵高耸笔直的水杉依旧茂盛葱郁,姚礼和四年前一样,站在正门前亲自迎接旧友。

韩维在席上一一见过长辈和其他人等,就是不见乔原。他正纳罕往门外找乔原的身影,忽听见站在身后的侍从捂着嘴轻声议论道:“就是这位姑爷。”

“他就是五小姐定下的姑爷。”

酒过两巡还不见乔原出现,韩维忍不住起身揖礼询问:“姚先生,为何不见乔原公子入席?”

姚礼回:“宫中选拔郎中骑,他在名列之中,此次高手极多,我就让他去校场训练一段时间。”

韩维恭维道:“上次来府中同凌远兄一见如故,他身手不凡,定能拿下这份美差。”

见不到乔原就无法见到临溪,韩维正苦恼用什么借口询问乔临溪近况,师父他老人家就先开口了:“你有个好外甥,此次在钟吾顺利擒杀季瑕,多亏了乔原公子和临溪姑娘相助。我这徒儿一心要来道谢。”

姚礼显然吃了一惊:“噢?还有这事,我未听他们提起此事。”

韩维将事件经过给姚工正具陈一遍,姚礼后怕不已,大声斥责二人的鲁莽:“多半还是小孩子顽劣,不知事情轻重,这是助你们功成倒还好,若是拖了后腿连累你们,岂不是闯下大祸了。”

“哪里哪里,季瑕本领了得,若不是乔公子,恐怕事情不能成。”仲昆又替徒儿助攻:“临溪姑娘在府中呐?”

姚礼命身边侍从:“去把五小姐请来。”

韩维忙起身说:“姚先生,不必请她来宴席,我去找她。”

他离了宴席,由下人指引下往后院去,他环顾四周,觉得乔临溪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出现。走过观赏性的小木桥,桥边是四株参天水杉树,就是乔临溪用石头养蚯蚓的地方,树下并没有大石头,看来当年玩蚯蚓的小孩已长大。

下人将他领到后院的柴房前停下,指着一排晾晒的衣服后面的人影说:“五小姐在那呢,我去喊一声?”

韩维伸手阻止,道:“多谢,你去忙吧。”

他在想第一句话该说什么,胸膛内的心脏几乎要跃出,好似有条蛇锁着他的喉。

晾绳上是洗过的轻薄的蚊帐,随风上下摆动,后面的人影虚虚实实,韩维轻喊一声:“绾绾。”声音不大,仅他自己能听见,算是酝酿。

乔临溪正在劈柴,双臂震的又麻又热,嘴里嘀嘀咕咕:“空有一身本领,在这洗衣裳劈柴,浪费我一身好武艺。”

韩维紧握着剑,舒出一口气,提高声音:“临溪。”

乔临溪又一次以为是兄长在唤她,一把掀开衣服刚要喊声大哥,见到来人,突然怔住,清澈的双眸漾动,嘴角微微翘起。从钟吾回来有三个月,这段时间似蚕丝扯不到尽头,期间虽数次想起谭昭,却从未想过还能再见。如今此人却从天而降,真切的站在她跟前,满眼笑意。

韩维贪念似的端详她的脸,这张念了多日笑颜明媚的脸,似正午明亮的太阳,他恨不得双手能捧上去。两人面对面一时无话,只知用笑缓解刚见面的拘束。也只有韩维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中有无声涌动的波流。

乔临溪抑制不住欢喜,直率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仰头盯着他清秀的眉目,笑问:“谭昭?”

韩维轻声回她:“是我啊,终于见到你了。”

“你怎么来了郢都?还是我在做梦?”

她突然松开抓手,掸掸被自己抓握的袖子,笑道:“我正在劈柴,满身的灰土,把你也弄脏了。”

韩维笑问:“你有没有……”

话还没问出口,忽从外走来两个老妇,未见其身影就先听见声音:“五小姐,衣服都洗好了呀?”

临溪担心她们看见谭昭会传出不像样的话,扒开晾晒的衣裳先发制人:“快过来见过府上贵客,他是我和大哥的朋友。”

两个老妇连忙过来行礼。

临溪道:“下去吧,我们在商量王宫招郎中骑一事,你们避一下。”

两个老妇退下后,临溪领韩维坐在待劈的木头前,问:“你刚才要问什么?快跟我说说为何来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