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昆制止道:“不得胡说,你要明白,续命的人绝不是我们这些蝼蚁可比。”

“如此稀有不能再生的仙药,难得先王能赐给卢侯。”

仲昆摇头笑道:“你当它真是仙丹?据说服用丹丸后都会留下四肢剧痛的症状,想要续命必要有所失。只不过靠近死亡,哪怕再痛都要试一试了。”

“那又何必。”

远远已看见姚家的宅院时,韩维才想起问师父下面的行程:“事情已经办完,师父是即刻启程,还是留在郢都待上一段时间?”

师父道:“承姚工正盛情相邀,我打算再留下三五日,你可趁着这几日好好转一转郢都。”

“师父,我想回樊玑城看一下,谭叔说我韩家旧宅有父亲留下的东西,我想去找一找。”

师父嘱托道:“那你可要多加小心,切莫在旧宅中逗留太久。”

“是,我会小心行事。”

从韩维来府第一天起,乔临溪逢人就夸他武艺了得,与他不仅志趣相投、一起切磋射御之术,更是自封他为知己。把从小积攒的宝贝物什都拿出来跟“知己”分享,第一幅女工、猎杀的第一只兔皮、河滩捡的一堆透明石头、乔原小时候的衣服,弄的知己尴尬无比,偏偏又看不出知己的脸色很难堪。韩维这个从没说过什么恭维话的人,硬着头皮对一堆无聊至极的东西连连夸赞。

午后十分安静,宿客的小院因很少有人打扰,仿佛与世隔绝,韩维抱着剑在梧桐树下闭目养性,阳光穿透叶子斑斑驳驳洒在地上,清风吹动发丝,偶尔一声鸟鸣更令人如在山中穿行。

临溪清脆的喊了一声,一下把徜徉深山的韩维惊醒,他睁开眼就见一只狗头贴着脸堵过来,吓得一哆嗦。临溪举着小黑狗道:“给你的,它刚断奶。”

韩维诧异地接过小黑狗顺着它的脊背抚摸:“多谢,怎么想起送我一只狗?”

乔临溪学他的动作盘腿坐于对面,笑道:“不知为什么每次看你的脸,总觉得你很孤独,过两天你就要走了,我也没有贵重东西相赠,狗最忠心就让它陪着你。”

这句话触动了韩维的内心,多年来好像真的从来没有与人真心相交过。

“你给它起个名字,我好记着它。”

韩维摸着狗头毫不犹豫道:“叫它堪狼吧。”

临溪:“这是什么名字,不是都叫黑子、黑豹、黑狼么?”

“我小时候养过一条狗还起了名,大概因我刚会冒话的缘故,吐字不清,家里人错听成堪狼,都跟着我一起叫。”

“如今你又有了堪狼,好好养着它吧。”

“那就多谢了,你从哪抱来的狗?”

“我养在蚕房守门的大狗上个月生的,堪狼已跟着它狗娘学了吃饭,你带回去饿不着它。”

韩维抬头盯着她天真稚气的脸真诚的感谢道:“谢谢你这些天盛情相待,我很开心。”

这话听着有点像要一走了之的感觉,乔临溪着急道:“你来的第一天不是说樊玑城有亲戚要去拜访嘛,我还在盼着此事又不好意思相问,你放心,把我带到樊玑城,你拜访你的亲戚,我玩我的,绝不会打搅到你。”

她期待的双眸令人不忍拒绝,也是韩维第一次意识到姑娘家想去什么地方并不是那么随意自由,过去也从未想过女子被束缚在深宅中和男子在外营生有哪些区别,她们好像天生就不需要在外闯荡。她清澈的眼神还有点可怜兮兮的哀怨,果断答应道:“明日我一定带你去樊玑城,让你好好玩上一天。”

临溪听到承诺立刻放下堪狼急着离开,边走边笑:“光你同意还不行,我还得去求大哥同意。”

乔原怎会放心把小妹交于不熟的人,只得与他们同往樊玑城。三人各骑一匹快马,奔驰在郊外的田野间,后又顺着古泊河向南。

迎风而驰的乔临溪像生了双翅,尽情的拍马扬蹄,难得有机会骑马跑在乡野间,对着远处低矮的苍穹和幽绿的河水发笑呐喊,像被关久的小野兽。

她发髻上长长的绿色发带如她本人一样灵动轻盈,韩维感叹道:姑娘家也能在马上像男子一样恣意挥洒天性,还真像幅难得一见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