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事,他似乎什么都不懂又似乎什么都懂,安静的不像是五岁的孩子,便柔声道:“会活下来,乔家的小公子会善待那孩子的。”

谭驼一瘸一拐又给他们端来了饭。

韩夫人形容消瘦,摆手说:“我还没有胃口,你带着维儿去吧,他还小,好好让他吃饭。”

韩维牵着谭驼的手仰头问:“都好几日了,父亲和兄长到底何时回来?”

谭驼半晌才沉重回他:“你父亲为人宽厚正义,这次一定会逢凶化吉。”

韩维与谭驼的儿子灵邵相差三两岁,经常玩在一处,那日傍晚正与灵邵在后院挖土玩,天边出现一大片通红的晚霞,阳光从晚霞中射出金光,清凉的风从过道吹着他的小脸,院中的柳树沙沙作响,在柳叶摩挲的响声中他听见杂乱的马蹄声和呵斥声。

红霞满天的傍晚,韩维永生难忘。

谭驼猛的推开木门迅速跑来,速度快的好似他的腿脚并没有残疾,一把搂住韩维和灵邵低声命令道:“不要出声,千万不要出声。”

韩维在他怀中几乎喘不过气,却不敢问任何问题,他已听出那片马蹄声的不详。

樊玑城好久没有大事发生了,日子就像喝了杯温吞的白水,当百姓见到二三十个手握利刃的人将韩家团团围住时,那些围观的人几早已炸开,议论纷纷,伸长头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侍卫厉声驱逐也仅仅退后几步,仍旧站在几丈开外等着,悄声嘀咕韩家的大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旭并不想为难韩夫人,国君下令搜查韩家,他只是奉命而来。

韩夫人脸上的泪痕未干,试图与司败的人和李旭申辩:“我从未听过南螺珠是何物,夫君也没有跟我提起过,他此趟护送何物去齐国我们全家上上下下都不知晓,朝中的事他也不会在家中提起,你们也搜过了,凡是觉得可疑的东西尽可以拿去。”又恐慌的问李旭道:“我夫君现在何处?”

李旭转身并未回答。

韩夫人手脚冰凉:“我们一家连几日来心忧如焚,也稀里糊涂,李都尉与谦温毕竟同僚,就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吧,谦温他在哪里?”

李旭看向不远处的司败大人,低声对韩夫人道:“齐国的泰申君病重,谦温此趟护送的珍品中还有一颗能起死回生的知命丸,有人告发他监守自盗偷走南螺珠、毁掉知命丸,泰申君没等到药不幸身故,现在国君正发雷霆之怒,下令要将此事查个清楚。”

韩夫人慌忙道:“谦温绝不会做这样的事,他人现在何处?”

李旭侧过头不敢看她:“谦温,已死。”

韩夫人一下子瘫软在地,失神的问:“死了?事情没弄清楚,怎么就让他死了?”又猛然想起什么,抓着李旭的衣摆:“那韩明睿在哪里?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李旭疑惑道:“我并没听说明睿随韩谦温同行啊?”

韩夫人痛哭道:“几日前刚听到谦温出事的消息,他孤身寻父去了。”

听到韩郢身亡时,韩夫人就已经失去大半活着的欲望,可是想到不见踪迹的长子及后院的幼子时,拖着疲惫的身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黄陵侯能查明事情真相。

不过,更厉害的一道敕令急匆匆从韩家大门外传了进来。

李旭捧着国君的诏书,心头也在颤抖滴血,他不顾司败发现的危险,在韩夫人跟前耳语了几句,只见韩夫人惊恐地睁大眼睛,匆忙向后院跑去。

被谭驼闷在怀中很久,韩维才看见母亲满面泪痕走进后院,拉着谭叔的手恳求道:“谭大哥,你要好生护好维儿,我们夫妻二人在此谢过了。”

她拉过韩维紧紧地搂在怀中,好似用尽最后力气才挤出笑容叮嘱道:“你和明睿一定要好好长大成人,你要相信你父亲是清白的。”

只说了这一句话就从院门走出去,背影从小门倏地消失,那是韩维最后一次见到母亲。

韩郢的尸首从司败的囚车上抬下来放在院中。韩夫人摇摇晃晃走到夫君跟前跪下去,她没有流泪,像具行尸走肉,俯身对韩郢轻语:“国君冤枉你盗窃南螺珠,你为何不醒来告诉他们与你无关,他们在家中搜不到东西,已下令把我们全部抓起来拷问,谦温,我害怕,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做。”

八月的天气还很热,她摸着夫君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帮他捋顺头发,轻轻擦去嘴角干掉的血迹。

在任何人都来不及阻止的一瞬,她站起身走向一个侍卫拔了那剑,毫无留恋抹向柔嫩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在火把的照耀下鲜血像一片微微细雨,落在地上,也落在韩郢的脸上,她伏在丈夫的胸口,滚热的血让二人都如刚死一般。

即便谭驼没把韩维的嘴捂上,他也没有力气发出声音,从院子的门缝中窥见父亲僵硬的尸体和自刎而死的母亲,他哆哆嗦嗦如从寒凉的水中刚拎上来,牙齿不住的打颤。

谭驼拖着两个孩子从后院的阴沟里拼命的往外爬,他从洞里塞出去一个孩子,又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