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的景象与其他州府完全不同,还是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回府后,南仪王府便搭起了粥棚,发起了棉衣。

陈辞推掉了每日其他贵子的邀约,和师兄往这盛京最穷苦的街上跑。

也曾问过父王,为何盛京内奢靡至此,四十八州府如今已快无人烟,百姓无不哀哀求生。

可父王只是叹息,将王府的折子拿与他看。

这几年,南梁十几州暴雨,洪灾害人,百姓失了家园,流离失所,都往这盛京奔赴,亦或者去其他州府。衣不果腹,褴褛而行,很快便爆发了瘟疫,各地州府长官纷纷向陛下求银以镇灾民。可可连年兴建寺庙,国库空虚,无余银可供。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死伤者不知凡几。陛下仍旧沉迷佛道,不肯直面现实。

可天下没有不是的君父。

南仪王愁苦啊。南梁国祚延绵六十余年,可不能毁在他与兄长的手中。

因此,陈辞和父王准备面陈太子,求太子能够以皇族的名义筹银赈灾,以保社稷。

没想到,不过下山三月,竟收到师门的传信,让他速速回宗门。

陈辞不敢耽搁,向父王母后辞别。

母后却如同摧了心肝一般,以为他又要回山再待二十余年。自己柔声安慰也没有用。便只能做保不日便归。

王妃仍旧担心不已,提出要他陪着去皇觉寺祈福。他怕师门有难,便让师兄先行一步。自己随后便赶去。

陈辞沿着索道前行,浮玉山的大风仍然如刀子一般划着人的面皮疼痛。

行至一处瀑布,陈辞扣住山壁机关,那瀑布水流被引至别处,如此机关,要登上浮玉山又有几十处,更别说山门处的迷雾林与机关阵了。

陈辞赶至宗门,与诸位师兄稍稍叙旧,得知最近却无事发生,长老,师叔门也都好好的。并无人闭关,也无人出世。

得知一切安好,他便放下心来,拜别各位师兄,自己往主殿赶。师父便住在那里。

陈辞在门口叩首行李:“徒陈辞,拜见师父。”

逯昀之听到他的声音,便道:“进来吧。”

陈辞起身进去,逯昀之让他坐下。问道:“这次下山,收获如何?”

陈辞皱眉道:“方知百姓苦,懂父母恩。”

逯昀之点点头,又道:“可知为何急传你回宗门?”

陈辞道:“弟子不解,求师父解惑。”

逯昀之摸摸胡子,开口道:“与杭,你知晓,你命格中有三大劫,其中死劫已过,却仍有两劫仍在,自你来到浮玉山,为师日日都替你卜上一卦,二十余年了,从未有间断,日日卦象皆同,无一日有变。自你走后三月,为师观这卦象,竟有大变之象。实在不能安心。今日叫你来,便是观你是否安好,问你是否有难处?亦或者遇到了什么异事?”

陈辞敛眉,细细的想了想,慎重道:“师父,弟子并未有何奇遇。也未曾有危险。”

逯昀之暗道可能天道初显?并无外现?

于是他道:“一轨九州,天下同风。这是你之前的命格。如今变了,且为师三日卜卦,日日不同。”

陈辞起身,先行了已礼,才到:“劳烦师父辛苦。只是人心生一念,天地皆悉知。因果轮回,皆有前定。既是如此,弟子不惧亦不怕。”

逯昀之含笑着点头,可惜道:“若你不是皇族,这道法自然,修无情道,忘时间愁苦,却适合你。”

陈辞苦笑。

逯昀之本想留陈辞在浮玉山多住几日再下山,师徒二人二十余年相伴,陈辞算是他一手带大,自然与别个徒弟感情不同。但陈辞始终挂念南梁百姓,不知父王有无递上折子,太子有无为百姓奔走。便向师父说了此时。

一时逯昀之苦笑不已,忙赶着陈辞下山去了。

陈辞和师兄向师父辞行拜别。还问道:“师父,弟子他日再来浮玉山,师父可别将弟子拒之门外。”

逯昀之笑笑,他这个小徒弟鲜少有撒娇的时候,今日怕是因不能陪自己,心中愧疚,故而逗自己开心。

逯昀之狠狠心道:“快些下山,小心夜黑行路。万事自身安全为重。”

陈辞起身,快步向山下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