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酒被文灵姐姐牵着回内营, 文洋哥哥帮她抱着小虎服和小豹服。

文灵到现在心里还悸怕得厉害,“那雍国人真是可恶,眼神也不好, 假乌龟也看不出来, 真有这么大的乌龟,轮得到他第一个发现。”

文洋忙往前努努嘴, 文灵见了, 朝本就不会吵闹的小七殿下竖了竖手指,悄悄抱起小殿下这, 绕道走,从营帐后头潜回酒酒营。

但四殿下的父亲萧国主并没有打算回避众人, 训斥声直接就透进了营帐里。

“让你练武, 成天鼓搞些什么东西,兵书堆在箱子里,一卷没翻过, 弓马骑射样样不行,你看看你昨夜都猎到了什么, 空着手回来,你不需要反思么。”

“练武好有什么用,爹爹您带兵打仗可以, 但母亲会任命你为大将军么?并且在儿臣看来,母亲对您,与对裴叔叔的态度相比, 有大约一尺的差距,因为裴叔叔绝对没有谋反的机会。”

“当然——爹爹您也没有。”

萧凛盯着语气沉稳平和的小孩,脸色黑沉。

要说他不聪明吧,还能知道贺麒麟那人, 把他们从地牢里放出来,是因为他们已翻不出水花。

她对所有人态度一惯冷淡,但纵然都是冷淡,也是有区别的,显然她见到没有野心的温云铮,庄云锦,裴星裴凡,态度会稍稍温和一点。

哪怕他早就歇了想当政的心思,贺麒麟压根也不会关心。

可见男子汉大丈夫,倘若想要得到什么人,做什么事,是绝不可失去权势地位的,一旦失去,将一无所有。

他这辈子已难更改,并不希望儿子将来也这样。

但看这小子的样子,八成是悬了。

萧凛越想,越是黑沉了脸,乌云压城,“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志在四方,你想像你爹我一样,将来遇见喜欢的女子,也不能娶她为妻么?”

贺白白手里握着一只机关鸮鸟,“爹爹你别太贪心,虽然你连名份都没有,但你得知道天下多少男子羡慕你。”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并不觉这有什么不好,“而且将来儿臣要是遇见同母亲一样厉害的女子,不娶儿臣儿臣也能接受。”

萧凛听得眼前发黑,又安慰自己孩子还小,屁事不懂,冷静了片刻,缓声道,“你如果想像裴宗主一样,成为群侠之首,必然也需要好身手,机关术,在裴宗主那儿,不过锦上添花。”

贺白白看自家爹爹好几眼:“倒是第一次听父亲您,对裴叔叔有如此正面的评价,往常爹爹你是十分不屑裴叔叔的,现在有用,就客气起来了,不觉得虚伪吗?”

“你——逆子——”

萧凛不断提醒这是自己的儿子,不能锤爆他的狗头,“就你现在这个文墨不通的脑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身体,将来能干什么,你就在这练,什么时候能把这块石头推动了,什么时候去休息。”

说罢,阴沉着一张眉星目朗的脸,翻身上了马,往山林里去了,再不去发泄一通,他会被这逆子气死。

贺白白看着面前原本用来拴马的巨石,伸手推了推,纹丝不动,围着转了一圈,拿出随身携带的本子,重新跪下来写写画画,估算石头的重量。

文灵藏在帘幕缝隙后看了好半天,拍了拍胸脯,“幸亏四殿下是皇子,不然肯定要被萧国主痛扁一顿。”

文洋连连摇头,陛下朝务繁忙,教养孩子的事情交给了皇子们各自的父亲。大殿下,二殿下还好,三殿下浑起来,直呼其父的名字,撒泼打滚无所不及其用,六皇子殿下,十皇子殿下有样学样,都喜欢在地上打滚。

现在四殿下对萧国主说的话,放在寻常家庭,是绝对要请家法的程度。

尤其萧国主,曾为一方霸主,天下有几个人敢这样跟他说话,这会儿估计是被气得不轻。

现在四殿下正跪在砂石地上,摆弄着被摔坏的鲁班锁碎片。

文灵看了眼雾沉沉的天,“那么块大石头,四殿下那么个小身板,怎么推得动。”

文洋叹气,“跟身板没关系,四皇子已经是几位皇子里略高的了,只不过不习武,身体和力气自然比不上其它四位殿下。”

文灵可羡慕了,“有根骨却不学武,这就是暴殄天物了,难怪萧国主着急。”

两人感慨着,转身时才发现,小七殿下竟然没有过来看热闹,而是自己拎着热水把澡盆子都装满了,崭新的衣服鞋袜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边,现在正在切沐浴用的豆荚,混着香草一起捣碎。

小身影时不时起来,取一点什么东西加进澡盆里,忙碌,又透着快乐。

文灵都被逗乐了,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的,小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