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酒脸红,她是学生,不但有日记,还有周记,还要交给老师批阅。

不过上辈子她生活灰暗,充斥着家务,斥骂,饿肚子,没有可以记录的内容,都是按照考试作文来写的。

这辈子不同。

比如现在,三皇兄就呼啦啦来叫她,一起出去玩了,是玩蹴鞠,她不会玩,尤其六皇兄贺饮饮、小八弟弟贺至至,九弟弟贺微微,十弟弟贺醺醺,竟然都已经学了一点轻功,跑得飞快,她就更跟不上了。

但其实她安静地带着还要更自在。

大皇兄,二皇兄分带两队,两人在蹴鞠场上,可以说是很有章法,完全看不出先前不开心的样子了。

贺酒撑着下巴看,看着看着又忍不住幻想能长大,又猛地摇摇头,不去想了,迎面却砸来一个竹球,贺酒根本来不及反应,不过四皇兄贺白白速度更快,一把捞过竹球,闪去了另外一边。

贺酒侥幸逃过一劫,朝四皇兄道谢。

贺白白摸了摸后脑勺,腼腆地笑,“小七,等你长大一点,也就能学武功了,我们是母亲的孩子,没有差的。”

贺酒听了,只朝四皇兄笑笑,等太阳烈一些,就回营帐去读书习字去了。

中帐里。

贺麒麟派人将当时冶铁司留档的东西取来了。

翻来覆去看图册,以及当时那名名叫宗照的少年核对的一些绢帛。

一份是错字天书,一份是对照着替换出来的大魏文字。

如果贺酒是生而知之,那么就绝不可能是不识字的。

也许只是另一种文字,仔细看过以后,便会发现,这些‘错字’,也是错得有规律的。

翻遍所有小孩书写过的绢帛,同一个‘错字’,也没有第二种‘错’法。

贺麒麟召见了谢璿,齐长卿,卢昀几人。

都是读书人,应当更容易明白,“诸卿不觉得,现在的字,有些过于复杂,不方便寻常人阅记么?”

齐长卿一呆,一时没有听明白。

贺麒麟言简意赅,“一些字,可能并不需要构建得这么复杂,趁着纸张书卷还没有大片铺开,如果想精简文字,这时候是最好的时机,错过就没有了。”

几人不免吃惊震动,细看了侍从传下来的绢帛对比,“这……”

贺麒麟直接道,“鲁…侯兴许拥有自己一套简略的记法,乍一看不习惯,难以接受,但对往后的学子来说,表达同一个意思的字,显然后者更简单容易,可以节省大量不必要的时间。”

“纸张,笔墨,书写难度这些就不必说了。”

这件事是大动作,一旦提出了,必然引起震动,但这几年多少惊世骇俗的事也有了,不差这一桩。

陛下既然这么说了,定然是已经有了决议,无可更改。

齐长卿等人领命。

贺麒麟沉吟片刻,吩咐道,“此事单你们几人做不好,也不适合,由太常寺,太学牵头,给十三州同时具有学识、声望的名士、清流,广发拜帖,请其出山,汇集上京城,议定此事。”

“记得,礼贤下士,莫要拿朝廷的架子。”

谢璿听罢,心服心折,心中叹息,昔年陛下以女子之身登位,他虽臣服追随,却也不是没想过,将来有一朝,还君子江山,后头没多久,这件事就没起一点念头了。

这些年更不会有了。

雍靖两国民生比大魏强,但制式类比前朝仲孙氏,这一年来大魏可以说是借着界门,达成了雨后春笋的效果,一截比一截高,但毕竟是女帝,雍靖两国的人进了大魏,说话做事未免难看。

但这些事是不必官兵出手的,敢在魏国指摘诟病这件事,是人人喊打,不站出来的,除去懒得管的,就是不屑管的。

界门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大量的迁徙潮,一是因为界门对大魏人有限制,更多的则是因为魏国本身。

明楼监察隐居避世的贤者,清流,狂士,纵然有高武甲士护送,可避免伤亡,雍靖两国的探子许下高官厚禄,也鲜少有移居过界的,想来早已熄了当年想要陛下禅让皇位的猖狂。

齐长卿心有戚戚,更是想给前段时间昏了头的自己两巴掌,跟陛下斗法,会不会被拍扁另说,斗不斗得过还是问题。

几人领了圣令,这便下去商议细节了。

大约接下来两个月,还是不怎么能休息的。

陈林闪进了中帐,冷哼了一声,“大概是薄情寡义的人,是比较适合当皇帝的。”

毕竟当年初初登位,名士清流大书特书,牝鸡司晨,可以说是直接指着鼻子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