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往嘴里塞,吞了一半,又扯出一半来放回原处。

战事吃紧,城里不比外头原子,草根都成了稀罕物,要省着点嚼,嘴里咵啦啦响,一如薛凌耳旁流水。

十九残月像个大白胖饺子,胡人营帐旁边就是水源,大大小小的支流蔓延往远方,最好玩的是原上一些草皮,看看鲜绿脆嫩,一脚下去,泅出一汪水来,移开脚,草叶又复原样。

她既爱恨浓烈,自是恨极了霍准,连带跟过霍云旸的一干人等都成了该死的蠢狗,尤其上回孟行妄图将她当场射杀在宁城城下,仇人相见,更是分外眼红。

因此闹了白日那出,全无德行负累,只作畅快的不得了。拓跋铣前脚带着人走,她自后脚寻了马来,叫着薛暝往原子深处跑了百十来里,直至星斗满天才还不肯回转。

夜色如水水如天,风月在其间。薛凌赤足站在浅水里,手伸往杳杳无边,掌心托住远处山峦,与薛暝道:“今年的夏天,是不是热了些,往年,我瞧那些山尖尖上,积雪终年都不化,怎么现在瞧不着了。”

薛暝顺着她手掌看去,山顶黑漆漆的,好像是没雪。这都快六月了,西北再冷,除非万丈崖顶,不然别处雪都该化透了。

他笑道:“可能山外山还有雪,我们这里化透了而已。”

薛凌缩手,转脸笑道:“你说的是,再跑远些,还能看着别的山,原子上的山也怪,孤零零的一座,又要跑好远,才有第二座。那些山又上不去,经年累月的杵在那。

不过”,她抬脚,踩着水往岸边走,裙角湿湿在涟漪沉浮,漾起星光都在脸上:“等我得了平城,至少能在这顺利呆到八九月,那时定要下雪了。”

薛暝弯腰拎她的鞋,头却偏着笑瞧她逐绫波过来,亭亭复纤纤,菀菀还翩翩。

他垂眼,轻道:“有那么早吗?”

“有有有,平城下雪早,记得年年八月,天就冷起来了。“薛凌极自然伸手去接鞋,蹦跳着甩开脚上水,道:“最迟不过九月初,鹅毛大的雪往人脖子里钻。”

她招手喊薛暝走,上了马还道:“你等着,到时候就知道。”说着勒缰往回走,身后一弯浅溪清如许。

只要离的远,就看不见水中血,沙中骨,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薛暝抿嘴上了马,跟着扬鞭去追。此时才五月下旬,就算八月雪来,也好有好长一段时间。

她与他,要在此处好长一段时间。

回得帐子里,有意绕着,还是撞上拓跋铣没歇。薛凌手执马鞭,扬脸道:“你是狗不困觉,还是存心在等我。”

拓跋铣未恼,笑道:“等你,就是问问,怎么你来了,城里头突然就来求和,可是有什么古怪。”

薛凌抬脚,擦肩过时哈哈两声,道:“蠢货,求什么和,他就是来确认下我是不是杀了霍云旸那个。你以为他来寻你,他就是来找我。”

走出几步,她又回头,得意道:“瞧见没,我把人得罪死了,平城绝无可能善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往宁城去吧你。”

她愈顽劣,进帐之前不忘手横在颈,作了个划拉的手势。拓跋铣笑意不减,直到薛凌进去霎时横眉竖脸,喘气如马,对着身旁胡人叽里呱啦,说的是“无论如何看好石亓”。

只要胡人暂时不内乱,他早晚要将此人骨头一一切下来打上孔。

薛凌脚踩到里头,又是一顿,原霍姓两人在里间等她。看见人回来,各起了身上前见礼。

三两句废话后,原是怪薛凌行事鲁莽了些,而今又独自出行,万一有什么意外,京城那头不好交代。

薛凌兴头上不想与人计较,道:“我都是深思熟虑,不把平城的得罪死,万一人真降了,拓跋铣直接兵临宁城,没东西制衡他,杀沈元州容易,脱身可就难了。”

霍知性子柔和,笑道:“不必非得借故人之名,而今沈将军举事,正缺钱银,咱们只需扮作商官,也能近得身侧。”

薛凌道:“你这话就是拿人命去填,要填你填,我没人,我舍不得。霍云婉难道没说过,万事依我?”

霍知拉着霍晓赔了个不是,道是“担心姑娘安危尔,下次远行,至少多带几个人上”。

薛凌装作打哈欠应声,敷衍将两人送出帐外,第二日号角再响,拓跋铣依旧派人来请,问去不去阵前。

她爬的飞快,连连说要去,换得衣衫,仍是昨日架势,与拓跋铣行在阵前。

临近之时,拓跋铣道:“攻城有对垒之说,你猜,今日会不会有守将与你叫阵。”

薛凌道:“有是有,肯定不在城门口。”

“何以见得,难道他不想手刃于你?”

“蠢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