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晚从来不知道这楼里居然有这么多的人。 她们聚在楼道里看着热闹,七嘴八舌的,嘴里说着恶毒的话。 “没想到我们楼里居然有这种女人,早知道我就掏钱来爽一爽了,也不知道需要多少钱。” “你没听她爸妈说嘛,早就被玩烂了。” “唉。听说要回去嫁人,这种女人到谁手里谁倒霉……” 陆成晚从缝隙里看过去。 杨绵绵抱着胳膊紧紧靠着墙壁,头发是乱的,脸上都是红痕,露出的胳膊上还被挠得鲜血淋漓。 她手上的伤口还没好,肮脏散乱的纱布,像是她可怜的自尊被狠狠羞辱。 杨绵绵抬眼看着周边的人,神态空洞,眼里尽是绝望。 没有,她根本没有做那些事情! 她解释了,可没有人听。 父母还在跟周围的人说着她是如何背着家里跟男人厮混,这些年一分钱没给家里带过,又是如何白眼狼。 母亲还在拽着她的手臂,她那父亲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她的挣扎是浮萍。 如果死掉就好了…… 杨绵绵攥着手指,忍不住用尖锐的指甲去扣那些伤口。 死掉就好了。 死掉就不用听这些人的话,就不用再面对父母的逼迫了。 她会得到自由的。 她…… 杨绵绵的眼神越来越坚决,那眼里透着如同深渊一般的沉色。 她真的在认真谋划这件事情,就在母亲又来拉扯她的头发时,她听到了陆成晚的声音。 “放开她。” 是出现幻觉了吗。 这个点,她还在上学吧。 陆成晚的声音不大,她拨开人群,再一次重申道:“我让你放开她。” “你是谁啊。” 杨绵绵的父亲见她是个小姑娘,毫不客气:“我们在这儿管教女儿,关你什么事儿?” 杨绵绵这才看见了陆成晚。 她个子并不高,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很容易被挡住。 可她站了出来,就好像有光一样。 这光很刺眼,杨绵绵连忙把头埋在膝盖上,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不堪。 陆成晚没跟他们说废话,上去就摁住了她母亲的手腕,两个人对视着:“听不懂我说的话是吗?” 她毫不留情面地把人的手指掰开。 “我是她的朋友。” 陆成晚将杨绵绵护在她身后:“你们想带她走?做梦。” “朋友?我看是一类货色吧!” 她母亲指着陆成晚的鼻子骂道:“我女儿肯定就是被你带坏的!” 她说着,转头跟众人喊道:“我们都是农村人,我女儿之前一向都很乖巧的。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来城市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陆成晚在人群里已经把她们之前说过的话全都从旁人嘴里听了一遍了。 她冷笑了一声:“到底是谁逼的,我想你心里更清楚吧。” “谁最无辜,只有害人的人才清楚。” “把你手机给我。” 陆成晚回过头一边询问着杨绵绵,一边朝着人说道:“大家都是一个小区的人,平时谁怎么样,我想你们心里应该有个底。别听风就是雨。” “人家爸妈说的,那还能有假吗?” 陆成晚啧了一声:“我也是刚刚不久才知道,有些爹妈跟牲畜没什么两样。” “你再说一句!你在这儿说谁呢!” 她母亲一把就揪住陆成晚的衣服,那泛黄的指甲就要去抓陆成晚的头发,杨绵绵惊叫了一声想要阻拦,就听到陆成晚一字一顿道:“你碰我一下试试看,我让你离不开京都信不信?”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狂。 然而这山村来的女人却是被镇住了,但脸上闪过犹疑。 陆成晚趁着这个档子,拽开了她的手。 她蹲下身,看了一眼杨绵绵的伤势:“手机呢?给我。” 杨绵绵摸着兜,掏出来一个屏都裂了的手机。 陆成晚扫了一眼屋里,见里面一片狼藉,那套送给她的新设备也被扔在地上。 “就刚刚你们两个说她从来没给过你们钱是吧?” “大家都长了眼,知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话吧。” 陆成晚找出来她的转账记录,之前杨绵绵给她看过一次她就记住了。 “你们自己可以看,几乎是每个星期,这对父母就要朝我朋友要钱。少则几千,多则几万。” “她是我女儿,她给我一点钱怎么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着。 母亲又道:“再说了,我养她这么大,不就是为了孝敬我们父母的吗。” “对啊,到底是孝敬父母还是重男轻女挖空女儿去填补没用的儿子,这事情恐怕只有你们自己清楚了吧。这东西我没证据,所以我们不谈。” 陆成晚又道:“至于她们说我朋友是来卖的,我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才能说出来这种毁女人清誉恶毒的话,这人居然还是父母。” “我朋友是个主播,只要不是老古董都应该听说过这个职业。” “她为了这对毁了她人生,从进入社会以来只会索取,从来没有给过她一分钱,一点关心的父母,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每天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准备工作。” “她每天抢着最便宜的菜,一年都舍不得吃一顿肉,住在这种地方,用最便宜的东西。而她的父母,一个月竟然能问她要高达五万块钱。” “我想在这儿围观的,也会有孩子。我试问,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是你的孩子,遭遇这一切的也是你的孩子,你又该如何去想?” “更不要提,这次她们要带我朋友回家,是为了把她嫁出去,嫁给能换一笔彩礼为儿子买房买车的人。” “这里也有女人,女孩子。请认真想想,如果今天遭遇的是你,你又该当如何?” “我想只要有良知的人,都不会做到袖手旁观。” 陆成晚说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在激烈反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