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时的皇朝,作为皇权子嗣,启蒙过后就要学习所谓的帝王心术。 陆成晚曾一度觉得,这门课表面满是仁义道德,实际是一张巨网牢牢束缚着朝堂内外十九州,将它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傅宴作为太子哥哥的伴读,许是因为她年幼又是个女子,课下作业从不避讳,有时还会提点她几句。 战乱之中没有仁慈的君主。 面对议论、面对纷争,失者贬低,得者夸赞,这该当如何? 陆成晚当时回答的是,公平,均衡,让失者有得即可。人生而公平,都是一条命,大夫眼里从没有贵贱之分。 太子哥哥只道是她医者仁心,若是君主答出这话,那就离覆没不远了。 全得不可,全失不可。有得有失,阴阳调和,这才能走得更高更远。 作为君主那就得学会坐山观虎斗,让得失两者相辅相成。 只可惜陆成晚那时经历的少,从未想过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然而这一刻,她确实真真切切懂了这帝王心术的高深之处。 傅渊春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的事情非同小可,但眼下不是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 “陆成晚。” 他伸手再一次拽住即将要走的人:“我想跟你谈谈。” 陆成晚一脸无奈,她轻声说道:“我现在真的有要紧事情,改日再说,好吗?” 语气里满是敷衍,动作冷硬,挣脱开他的手。 她甩下这一摊的狼藉,让傅渊春跟两个半大的学生你看我,我看你。 萧风清了清嗓子,看出了男人眼中的敌意。 “那什么,没事儿我就走了。”萧风说着,狠狠瞪了杨怜一眼放下狠话:“我不喜欢你,这辈子永远不会喜欢你。少在背地里耍那些阴招,别让我看不起你。” 他说完这话也相继离开。 杨怜抽抽噎噎站在原地,眼泪直掉。 傅渊春低头打量着她,默了默问道:“背后指使你的人到底是谁?我没那么多耐心,劝你想好再回答。” …… 陆成晚收拾着东西通知陆湛昀准备今日摆宴。 这是陆家议事的传统,只不过她上位以后暂时绕过了上一代人,私下交给小辈们处理,这家宴也耽搁了。 正当她打字时,一通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毕竟这手机最近骚扰号码很多,她下意识地挂断,可这人又一次打来,似乎有什么要紧事。 陆成晚刚一接通,那边程奉十分严肃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又没来上课?” 他是专程到教室里找人的,结果就被告知这小丫头又翘课了。 同时,他也终于搞明白这些学生私底下都做了什么事,所以赶紧打了电话。 “抱歉老师。” 虽说在校外是同行,可是在校内老师的压迫力依然很足。 陆成晚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最近比较忙……” 程奉长叹了口气:“你这在学校被人欺负了,怎么也不跟老师们说?” 她怔了一下,就听程奉又说道:“今日的课我帮你给老师们请假了,不算旷课。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要当面问你。” 陆成晚默默把刚刚跟陆湛昀要说的话删除,轻声道:“我在宿舍楼,马上下去。” “哎,你干嘛去啊。” 罗薇跟梁梦月逛了一趟超市回来就见人要走,连忙说道:“你这两天还是少出去吧,别人的话你也不用太放心上。” “我知道的,谢谢你们。”陆成晚招了招手:“现在我有急事,等下次我们再聚。” 看着人拎着外套一溜烟地小跑出门。 梁梦月跟罗薇对视了一眼。 “你说那些人都是什么心态啊,人家岁岁多好一个姑娘。”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呗?哎刚刚学校外面那帅哥,我看着还挺像岁岁男朋友的。” “什么男朋友,前男友吧。”梁梦月啐了一声:“早就跟她说过了,老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程奉也不顾师生形象就在楼下等着,认识他的学生们一见他板着的那张脸,恨不得离的八丈远,绕着路走。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学生逃课惹到他了,专程来蹲人? 然而这人一看见陆成晚出来,脸上笑的褶子都出来了。 “老师。” 陆成晚走到他面前,还惦记着厉玦的事情,问道:“是病人那边出问题了?” 她那天的检查应该没有出错。 一听到厉玦这名,程奉绷着一张脸,点着她说道:“我来找你,就是因为这事。” 陆成晚眨了眨眼,心里咯噔一下。 莫不是后世的病跟她那时候天差地别?把人治毁了? “厉玦……” 程奉登时又笑了出来,扬眉吐气似的:“好了!全都好了!” 陆成晚长长松了口气:“那便是没问题。” “你跟我走,现在想见你的人,可都是排着队的!” 程奉当初拿到陆成晚那方法就查阅了很多资料,医学上面倒是没讲解,但在玄学方面倒是有些相似的地方。 这事儿是他亲自带着厉玦去的。 第一天去听钟时,厉玦还没多大反应。 那时候他那一群好友都在说他这是被骗了,厉玦明明就是家族遗传精神疾病,怎么可能治得好?更别提,一样药都不用,这不是胡闹吗? 程奉心里也直打鼓。 可第二日成效就显露出来了。 那日程奉送着厉玦回医院,临别之际,一直疯得不认人的他突然开口喊了一声:“程叔,你路上小心。” 他当场热泪纵横,只可惜那时的厉玦还没太好,一阵一阵的。 直到第三日,他下山的途中眼神倏然清明,直言说道:“程叔,这法子不是你出的吧?我想见见真正救治我的人。” 厉玦的清醒直接震惊了所有关注这事的一票人,上至华九重那样的元老人物,下至厉玦的主治医生,也让那些跟他一样的疾病患者看见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