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夜有种感觉,竹舍这个小姑娘突然活泼了起来。

说要让他适当锻炼,有助于身体恢复,便时常搀着他在院落里走动;出门采药时,发现了蜂窝,不顾自己被蜜蜂蛰肿了脸,也要带点蜂蜜回来给他尝尝;去凡间采买的时候,路过糕点铺子,自己贪嘴要买,顺便多买了一两块,回来就推说是想买给他吃;还会带回来一些凡间的话本子,在他择草药时,坐在他旁边看,还时不时同他叽叽喳喳,说叨一些话本里她愤愤不平的桥段。

这样的日子平静而又温馨,让冥夜觉察出了一丝熟悉。他心中不免有些怀疑,但想了想自己曾经的过分举动,还是摇摇头否定了心中的猜想。

转眼间,桑佑已经许久没有来过竹舍,不知不觉,桑酒体内已积累了许多浊气。她有时会忽然一阵头晕目眩,但都持续不久,很快就好了,桑酒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事实证明,桑酒小看了累积浊气的后果。

这一天冥夜照常在院子里择草药,桑酒在一旁看话本子。又是突如其来的一阵头晕目眩,桑酒并未在意,以为也会像平时那样,一会儿就好了。但这次桑酒却没能自己恢复,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晕了过去,直接从椅子摔到了地上。

冥夜听到了身边人倒地的声音,急声问道:“墨珠姑娘?墨珠姑娘?”

没有回应,他顺着桌沿摸索,发现桑酒已经失去直觉,倒在地上。因为看不见,冥夜也无法将桑酒抱起,只能也就地坐下,将桑酒扶起靠在自己的身上。

冥夜摇了摇桑酒,没有一点反应。

他赶紧出手查探桑酒的脉象。而就在冥夜握住桑酒手腕的一瞬间,他体内的仙力突然开始躁动,然后不听使唤地一缕一缕向外溢散,往桑酒的小臂上缠绕。

冥夜心下诧异:怎会如此?

桑酒的脉象极乱,他立马放出感知,探查桑酒的身体。而这一探查,直接让冥夜震惊得定在了原地:

她体内的,这些是…浊气!

心中闪过一种可能,冥夜有些不敢相信,放出感知,又探查了一遍:真的是浊气……竟然是浊气?

是桑酒吗?可是桑酒不是已经被我赶走了?我那么过分,她竟然?

是她吗?真的是她吗??

冥夜暂时按下心中的激动,小心地引出仙力,先为桑酒清理掉体内过多的浊气,决定等桑酒醒来之后,试探一番。

桑酒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冥夜的身上。她“哇”得一下跳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竟然睡过去了。”

“我没有压疼你吧?”

冥夜摇摇头回了一句无事,然后慢慢从地上起身,坐回椅子上,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我在姑娘这里叨扰多日,姑娘竟也不曾过问我的名姓?”

这突然的发问打得桑酒措手不及,一下子脑子一片空白:完了完了,因为我知道他的身份,便一直未曾询问他现在该如何称呼……

虽然桑酒已经知道了冥夜同她和离的原因,其实可以不用再隐藏身份,但这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说清

——若是战神大人知道我借别人的身份听了他那么多心里话,会不会尴尬地不想理我?

“你,你是上清神域的天兵大人,我只是一介小妖,怎敢奢望自己能与天兵结交,与上清神域沾上关系。”

冥夜缓声道:“你不必紧张,知道名姓不过是为了方便称呼。”

桑酒被诈得一愣一愣的,斟酌着开口:“那,天兵大人,该如何称呼?”

——这小妖上钩了

“在下的名字,叫怀桑。”

怀桑?桑??是指我吗???

桑酒倒吸了一口气,脑海中轰然炸响,若是冥夜能看见的话,一定会惊叹于,一个人的脸竟然能在短短时间内红到如此地步

——像傍晚天边的红霞,赤忱而热烈。

听桑酒半天不做声,冥夜偏过头出声问询:“墨珠姑娘?”

桑酒猛然回神:“啊!什,什么事!”

“我的意思是,今后你可以称呼我怀桑。”

冥夜温声解释——若不是他的嘴角擎着笑意,还真是要被他这一副彬彬有礼的儒雅姿态骗过去了!

而桑酒却是慌地都不敢去看冥夜的脸:

“啊,我,我想起来我还有一些事没有处理好,我先进去了!”

听到桑酒那仓皇逃走的声音,冥夜心下了然。

他低下头,嘴角因为欣喜而疯狂上扬,他几次三番想抑制一下,但一想到方才那小妖慌乱的声音,嘴角又不受控制地高高扬起。

冥夜就这样,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笑了许久。

转眼间,桑佑已经很久没有来过竹舍了

本来前几日就是兄妹俩约好调理浊气的日子,可他却至今都没有现身。

桑酒正纳闷时,一只纸鸢飞进了竹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