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容易了,不过刀抹脖子,两眼一闭,两腿一蹬。

为一个人活下去很难,九九八十一难,有九十难,都在人间。

他每天活在什么都看不见的世界里,什么都做不了,需要她照顾,需要她帮助,他对这样的日子感到痛苦。

他真的在很多个无能为力的瞬间,想过一个叫“一了百了”的词。

他藏得很好,但她都知道。

他们太过了解对方,以至于什么都没办法瞒天过海。

唐果在等他的答案。

很久很久,久到月亮都困倦,他终于回答“好,我尽量,我试着去活。”

明天太阳依旧升起。

唐果一个老早就起了,黄连不知道昨晚多久才睡着,此刻睡得很沉。

他的姿势还是昨天晚上那样抱着她,她轻轻拿开他的手,蹑手蹑脚地下床。

大黄在客厅里自己玩,它很乖,估计是知道主人正在睡觉,没发出什么太大的动静来。

唐果给它倒了点狗粮小饼干在它黄色的盆子里,然后就开始拿起剪刀和布干活。

她要用布把家里的桌子角都给包好,他眼睛看不见,难免会磕着碰着。

这个工程也不是很大,她没一会就做好了,想要出去买早饭,但是又不放心地推开了房门。

门只露出了一条小缝隙,他还是原来的姿势躺着,但是唐果知道他醒过来了,因为他的眼睛在听到动静之后,微微动了动。

唐果推开门,“什么时候醒来的?”

黄连支起身体,“你醒过来的时候,我也就醒过来了。”

他下意识地抬头往墙的方向看,那里有一个挂钟。

但这个动作仅仅维持了几秒钟,他复又低下了头,直接问唐果道“现在几点了?”

“早上八点十五分,”唐果看着他“我要去买早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黄连本来想说“随便,你买什么我就吃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他知道她肯定并不想要得到这样一个回答,但他本身确实在吃这方面,又不是一个很挑的人。

黄连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对她说“包子和豆腐花吧,什么馅都行,豆腐花要咸的。”

“好,等我,回家我还有礼物给你。”唐果这人很少卖关子,黄连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笑意。

他有点好奇“什么礼物?”

唐果故意吊他胃口似的就不说,“我回家你就知道了,现在先不说。”

黄连摸索着起床,他凭着感觉叠着床上的被子,嘴里笑着说“行。”

她在出门之前又回头,“杯子里有温水,在桌子原来的老地方。”

唐果说完又不放心,“我很快就回来的,你等着我。”

他手上的被子正好叠好,虽然不能说是豆腐块,但是方方正正的也凑合着。

黄连点点头,“好,我等你。”

他知道她又放心不下自己,可她哪能看住他一辈子?

唐果一走,黄连就跟着自己的感觉摸索着找着桌子的方向。

大黄到桌子那儿冲黄连“汪”了一声,示意他在这里。

黄连笑了笑,回应着蹲在桌子旁边的大黄“来了,谢谢你,大黄。”

他一点一点地往桌子那儿走,在脑海里想象着桌子的大概位置,以及杯子在一本书的旁边,他只要摸着书,书边上就是半杯温水。

黄连来到书桌前,摸到了桌子角,他的手触碰到那里的时候,身影就微微顿住。

他摸到了被软布包裹住的桌角,他在一刹那终于明白,她今天怎么悄悄起那么早。

大黄拿头蹭了蹭他的腿,这个动作,此刻于他而言,像是一种无声地安慰。

黄连用自己的掌心包裹住了桌角尖,没有咯人的感觉,相反,一种由尖锐幻化而成的温柔,填满了他所有的感官和思绪。

他的手指顺着桌子的边沿,来到了桌子的另外一角,在他的意料之内,也被软布所包裹起来了。

大黄在安静地摇着尾巴,整间屋子悄无声息。

黄连的眼眶突然一酸,谁也无法明白他此刻的感受。

就像是生活突然给了你一刀,你无从抵挡,准备挺起胸膛受着时,发现尖锐的刀尖,被人替你软化了。

再刚硬锋利,都变得柔软的一塌糊涂。

黄连缓过了神,摸到了她已经倒好水的杯子,一口喝个干净。

然后他流泪了,他明白了自己心中所不舍的,所眷恋的,所放不下的。

是那份柔软吗?还是有关她的所有?

他抬头,把脸朝向了窗户的方向,他知道那里有阳光。

唐果打开门,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他眯着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像是注目阳光。

阳光投射到他脸上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