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渊因收礼之事被楚屹挑破,不敢再提让朝廷拨军饷给武安王的话,楚屹和苏和光便假装没有这事,也不再提及,只暗中派了林朝云的兄长林朝风带领三十名精锐去西南暗查武安王与蛮族之间的纠葛。

朝中一时无大事,楚屹在六月十一便开始休沐,忙了一整天指挥下人们把新房不合意的地方重新布置了。

夜里,一个人躺在紫竹凉榻上,手里摩挲着肃王和王妃派人送来的贺礼,满心期待这一天快些过去,太阳重新升起,好同苏晴柔成亲。

另一边,苏晴柔百无聊赖逗着鸟笼子里一只长了一身淡黄绒毛的小鸡仔,捏着小盅里的小米一颗颗投喂。

这鸡仔正是那日从凌云楼吃饭回来在路上捡的,卖鸡仔的农人挑了满满两竹筐的鸡仔叫卖,框子上头盖了层纱布,旁的小鸡仔在框子里都安安分分的,偏这只不知怎么折腾着掉了出来,要不是苏晴柔耳尖听到细弱的“叽叽叽”的叫声,及时停了步子,这鸡仔早就魂归地府了。

想起小时候送到王府的锦鸡,吃光了楚屹的蛐蛐,苏晴柔立刻决定把这鸡仔带回去养着,还给取了个名字叫碎金。

小满见她全不把明日的成亲当回事,也不以为意,只自己却紧张得不行,生怕去了王府规矩上做得不好,愁眉苦脸问苏晴柔,“姑娘,您觉得我身上有哪些地方要改善的?”

“没有啊,挺好的。”苏晴柔满不在乎道。

“您再想想,我这不是怕去了王府失了相府的脸面。”

“别瞎操心了,要相府丢脸,你呀,还差得远,姑娘我一个人就够了。”苏晴柔摇头晃脑,学着碎金的傻样子。

“嗤!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楚屹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

苏晴柔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又来了?”又语调促狭调侃他,“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娶我?”

楚屹“哼”一声,将一个檀木匣子扔给她,苏晴柔伸手接了,打开一看,是一对儿成色极好的玉璧,样子做成了一对鸳鸯,扣在一起时交颈缠绵,相偎相依;分开则各自望向对方,难分难舍。

“父王和母妃给的,说是等他们回来了再补上大礼,还有,母妃还给你写了信,你自己看吧。”说着从怀里摸出信封递给苏晴柔。

苏晴柔还盯着那一对交颈鸳鸯,没来由有些面热,挥手扇了扇风,问“你还有事吗?没有就快些走,给人看到了,成什么样子?”

楚屹见她羞赧,心里越发得意,笑道,“怎么,怕人家说你夜会情郎,给相府丢脸?”

“你算哪门子情郎?”苏晴柔站起身,追着楚屹要打他。

楚屹身手敏捷,苏晴柔近不了他身,两人围着桌子绕起了圈,小满忙往后退了几步,免得被殃及。

苏晴柔没跑一会儿,就累得扶着桌面直喘气,楚屹见她放弃了,才走上前,嬉笑道,“我不是情郎,是你夫君。”

苏晴柔抿唇笑了笑,眼睛眨了眨,突地伸腿狠狠踹了楚屹一脚。

楚屹假意皱眉轻嘶,“真疼,你这女人,谋杀亲夫啊?”

苏晴柔满脸喜色冲他吐舌头,踹了他一脚,她就像是捡到什么大便宜似的,心里爽快极了。

楚屹摇头失笑,看一眼她背后的小鸡仔,皱眉道,“你怎么又弄了只鸡来?不会还要带去王府吧?”

苏晴柔朗声笑,“就要带,它是我的陪嫁,必须带。”

“行吧,带就带,等它长大了,给你煮了补身子。”

“楚屹!”苏晴柔气急,转身要骂人,袍脚一闪,任意没了踪影。

第二日,又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摄政王府内鼓乐齐鸣,满府的红绸铺天盖地,整个府邸都是浓浓的喜庆之气。

楚屹骑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去接亲,身后跟着长长的迎亲队伍,一路热热闹闹,围观百姓站满了街巷。

苏晴柔坐在颠簸的喜轿里,扯了红盖头,悄悄掀了轿帘往外看,见楚屹长身俊容人模人样,正一脸喜色地冲路旁的道喜之人拱手还礼。

心里有种奇怪的恍惚感,是真的吗?她怎么就跟楚屹成亲了呢?自小到大,她与他打闹不断,却从未想过,有一日要与他同床共枕、生儿育女。

耳边忽然听到一句尖细的女子声音,“你说摄政王是不是真放下他那表妹了?”

回答的那人声音有些低,她只隐约听到,“谁知道呢”、“忘没忘的有什么关系”……

又有人加入讨论,这回是个声音浑厚穿透力十足的,“说不好什么时候就和离了。”

苏晴柔暗自好笑,和离,恐怕还不至于?除非,有一日,楚屹那表妹回来找他了,否则,就这么打打闹闹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又想起高王妃书信里不住地说自己实在高兴,还说她俩命里便有母女缘分……以后,高王妃若是回了王府,她便日日如女儿一般陪着她,日子定然不会差。

这桩亲事总算还有可取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