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慢慢钻进云层,染红了西边的天空,金色光芒之下,少女消瘦的身影被拉的很长很长。

唐炎站在自己宅邸远处,望着江山月从自己府中走出来,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见她上了马车,才急急驾马上前。

“二殿下。”侍从们见他回来,悉数行礼,唯独不见马车内的人有什么动静。

“阿月……”他站在马车旁,轻轻唤了一声。

安静片刻,车内的人终于有了声响,“二哥。”

二哥……这称呼让唐炎心中一紧,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有些无力,“郡主今日怎会来我府上……”

“我找二嫂聊会天。”江山月掀起一角车帘,望向他,眼里平静如水毫无其他情绪,就如同是在看任何一个普通人,“二哥可有时间,我有些问题要问二哥。”

“郡主请说。”少女的眉眼依旧如记忆之中那般美丽,只是无端冷淡了几分,莫名生出些距离感。

“劳烦二哥屏退左右。”

唐炎抬手,让周围人退开。

“我便不下车了免得传闲话扰了二嫂清闲,劳烦二哥见谅。”江山月将帘子挂起,“阿棠的事情,二殿下可否告知真相。”

或是以为江山月要质问他为何娶姜慈,不曾想她开口却是为了唐棠……这事他一直不敢去回想去提起,就如同其他人一样,一直麻痹自己唐棠只是跟着季陵游去了梁城。

可事实如何呢……

“为什么我哥非要此时带着阿棠出城?”

天边夕阳落下将余晖收回,再过片刻,天便要黑了。

“因为有她一起前去,才能让他们真正的相信季陵游的话。”

江山月再也忍不出冲着他怒吼道,“可她是你亲妹妹!”

“她也是北洲的公主!为了北洲的安宁,她理应为北洲分忧,这是她的职责……”唐炎的声音有些发颤,他已经在心里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无数次,可面对江山月的质问他开始害怕了,害怕唐棠真的受到伤害,害怕之后没有拿下黑虎寨……

“可你们为什么要骗她!”

“骗……呵呵呵呵……阿月啊,在这北洲骗的还少吗?”唐炎望向远处的秋隐山,用剑指着山上若隐若现的神女庙,“那不也是个骗子。”

“你究竟想干什么?”江山月想起那日一闪而过的可怕念头,“你娶姜慈不光是想得到支持让北洲强大,而是你想自己做……”

“阿月。”唐炎打断她的话,在嘴边比了一个嘘的姿势,“你素来聪慧,我不想杀你,求你这次……愚笨一些……若是有机会便离开北洲……”

唐炎的目光尖锐且带着杀意,江山月第一次害怕眼前的男人,也是第一次知道了,在面前这个男人眼里,权利比感情要重要许多……

“我与二哥的感情不值一提,只是希望二哥念在阿棠是你亲妹妹,不要再利用她了。”

“此次……是父亲的手笔。我再无能也不会将自己亲妹妹推向火海。”

“可你也没有拉住她。”

最后一点遮盖,被江山月一把扯掉,唐炎升起一道无名的怒火,“你想让我如何?阿月!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北洲!北洲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再任人欺负!!!”

江山月没有说话,微微侧头望着远处的秋隐山。

“再说,你那哥哥大可以带棠儿一走了之,不过在你们和棠儿之间,他会选谁呢?”唐炎望向她,想从她脸上看到些情绪,可让他失望的是,江山月听到此处并未过多惊愕。

“虽我和母亲同哥哥有血缘之亲,但并无过多感情,他若是抛下我们带阿棠离开那地狱之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也是我更想看到的。我与母亲的性命本就与他无关,二哥何必说这些。”

“他可以无所谓你们的命,但不能无所谓他在梁城的家产。”唐炎冷笑了一声,“慈儿身份想来你是知道了的,他敢跑,我就让他在梁城也无立足之地,让跟着他的那些工人伙计全数遭殃,想来他是不敢赌的。”

眼前的人变得狰狞可怕,江山月不由微微发颤起来,曾经的唐炎重情重义,做事坦荡,四年光景,竟让这样如朝阳般的少年被黑暗侵袭。

“你有野心想要权利无可厚非,能不能放过那些无辜的人……”

“阿月……我不是为了我的野心和那至高的权利,我是为了北洲!为了北洲不再受欺压,为了北洲能强大起来,而不是相信什么黑龙神的庇佑!无辜……棠儿是北洲公主!她有职责为北洲牺牲!你哥哥也是因为自己对棠儿的私心,自己提的建议……阿月啊……这世间本就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美好。这北洲迟早都是要变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让我做这个坏人……”

唐炎下马,摘下腰间佩戴的荷包,举起来递到马车窗边,那荷包上绣着一池莲花,还有那水中月影。“当时我出去游历,你给我绣了5个荷包,这是最后一个。阿月,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