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指着面前那个女人,“她就是那位温夫人?!”

都过去一年半了,没想到竟还能听到关于黑虎寨的消息。

之前肖槐几人被抓进北洲地牢关押,后又抓了后面一批冒充山匪的梁城兵队,来回一审问,就知道肖槐的老窝也被端了,至于那位备受宠爱的温夫人也死了。后面肖槐一心求死,因一个小卒疏忽,让他一头撞死在了地牢里,算是黑虎寨彻底结束了。

“我……我不是!”那女人连连否认,“我不是……”

“这孩子……”唐棠眼睛向下,看着她怀里瘦弱的孩子,“不会是他的吧。”

“不是!不是!”温婉婉紧紧把孩子搂在怀里,她想逃离这两人身边,但求生的欲望让她又不得不停在这里。

许久她缓缓开口,“季老板,看在以前你跟黑虎寨的情谊上能不能……”

“黑虎寨的情谊?”唐棠觉得有些好笑,指着自己道,“那你可知道我是谁,我与你们黑虎寨是什么情谊?”

温婉婉后期便没有收到肖槐的信了,因此到黑虎寨彻底被端掉也不知道那边的黑虎寨发生过什么。

“这位是我夫人,她曾经是北洲的五公主。”

温婉脸色一白,立刻跪在地上磕头。

怀里的孩子大概是被她这大幅度动作吵醒,慢慢睁开眼睛,但并没有哭闹,似乎对母亲下跪乞求的事情非常的习以为常。

“我可以给你些吃食,也可以给你点银子,但你要告诉我,你在黑虎寨又是什么身份。”唐棠不想跟她计较,听蝶姐说过,温婉婉是被武媚欺骗才让肖槐得逞的。肖槐的目的是想找个官家的小姐,让自己的孩子官家的血脉。一开始温婉婉不从,为了震慑她,甚至当着她的面杀了一户农家,并以此威胁说若她敢死便杀了她全家,这也是为什么肖印第一次见到她时以为她是农户家的女儿。

“我不是农家女……我是梁城礼部侍郎温斌的庶女。他们想送一个女人进黑虎寨做内应,在得知肖槐想要一个官家女时,便让群臣献女……但那是地狱啊,有几个人愿意女儿去这种地方……然而并不是,女儿的命根本不值钱,尤其是庶女……我父亲打了不少关系才让城主选了我……真是可笑。”

“后来……我母亲让我跑,说一个她娘家的姐姐可以带我走,让我赶紧走……”

“那个人就是武媚……我一开始以为是母亲被骗了,所以还天真的等着他们来救我……后来武媚跟我说,我母亲就是想让她把我带到肖槐经常出没的地方,只是没想到她恰好就是黑虎寨的人……其实我知道她只是个帮凶罢了……但我没法接受我的父亲和母亲把我推入万劫不复的的深渊之中……所以我一直很恨她……”

“渐渐地我从一开始寻死觅活变得麻木,然后是仇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去死……”

“再后来突然有一天,我父亲来到了黑虎寨……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我父亲让我写了很多欺骗他们的信……他们都该死!!!都该死!!!”

“我父亲自然是不会再承认我这个女儿,再将黑虎寨端平之后,他便想要解决掉我,让我跟黑虎寨一起烧成灰烬。可是他没想到……我在那肮脏的地方待久了,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小姐。我比他先动手了……他死了,竟还成了功臣,而我却成了乞丐……”

唐棠突然想起蝶姐说的黑虎寨没有孩子的原因,“对了,蝶姐说过他不会有孩子,那……”

“我也不知道是谁的,或许是某个小卒的。”

“肖槐不是很宠你,怎么会……”

“是我自愿的。”温婉婉冷笑道,“我就想报复他。”

“哎……”唐棠不再继续问,让琥珀拿出一个包袱,里面装了些吃食和碎银子,“这些你拿去吧。”

温婉婉立刻眼前一亮,跪在地上直磕头,还让自己孩子下来一起磕头,“谢谢贵人谢谢贵人。”

“你可以往北洲走,那边有个金兰寨,蝶姐在那边,你可以考虑一下。”

听到了老熟人的名字,她愣了愣,随即摇摇头,“多谢贵人好意,我便不去打扰了。”

唐棠想了想,又从马车里拿出一把匕首都给她,“为了自己也好,为了孩子也好,你要强大起来,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

“谢谢。”她接过刀,对着两人又要磕头,被唐棠一把拉住,“站起来。”

两人望着她离开,瘦弱的背影牵着另一个瘦小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夕阳之下。

“也是可怜人。”唐棠又叹了一口气,“真是罪孽啊。”

季陵游轻轻搂过他的肩膀,“原本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有的时候并不是如此,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个受害者,却还是有很多人去问她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去死……”

“是啊,所以我想尽自己努力帮帮他们,让已经受伤的人有活下去的去处,阻止还没有发生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