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给他揉了揉太阳穴。

“头疼吗?”李京墨问他。

“疼。”那些酒粗制滥造,后劲儿又大,如今入了夜,风一吹,唐砚初只觉得脑袋都在进风。

察觉李京墨在给自己揉脑袋,唐砚初乐呵呵睁开眼,见夜色蒙蒙,院里开始点灯燃烛。

“李京墨,你怎么不说话!”叶大娘也跟着往唐砚初这头来,“你心虚了?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吧!呵,如今你也长大了,我也不知道你怎么还是事事想不周全!你难道不知道人死了,那些钱都带不走?都不知道你守着作甚!倒吝啬起救人的药补了,我看你有什么脸面见神佛!”

“你再拿一只来吧!”叶家大哥呵斥道:“别小气了,也不嫌丢人!”

“你们是不是找死!”还是周海忍不住了,他一把抽出身旁侍卫的刀,举向叶家诸人冷声道:“如今里面正在生产,李小姐不愿与你们争执,不得不忍你们,是她医者父母心,可你们要再敢胡闹,我便是忍着不敬,也得教训教训你们!”

“这儿轮不到你来说话!”叶大娘两眼一瞪,淬了他一口,“李京墨都没发话,你算什么东西?”

“怎么不能说,这天底下还没有有理无处寻的!我都不知道你们算哪颗葱,口口声声要李小姐来救来帮,呵,我倒要问问你们是她的什么人,哪来的脸子张口的?”

“她的银子是她爹娘辛苦拿命挣的,自有她家里人花,何必拿来贴补你们?倒是你们才真真可笑,要他们来帮忙,可我只看到她们进了门忙着忙那,何曾见过你们倒过一杯水,问过一声需?都是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帮你们?你们好意思开口,倒不怕天打雷劈!”

周海骂的痛快,唐砚初也听的痛快,他沉沉叹了一口气,才明白李京墨这两日与他说的“因为过度地心软与帮衬,容易助长贪婪”是什么意思。

李京墨却不觉得痛快,只觉得心里烦乱,一如到今日,她都还没想清楚要怎么才能对付她们,才能矫正被她养坏的一颗颗蠢笨的心。

其实兰因絮果,谁都有错。

“不好了!不好了!”那妇人跌跌撞撞跑出来,只往李京墨这头爬,“大出血,大出血!”

“什么?”叶大娘再顾不得与李京墨吵骂,只搂着那人反复确认道:“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里面到底如何了?”

“这回是真不行了!”那妇人颤颤道:“嫂子,趁着还来得及,你快快决定!保大还是保小!”

“怎会这样?”叶大娘吓得腿也软了。

若是心硬些,此时大概也能在心里悠哉冷笑,想着真是老天报应,处处是活该!可这到底是人命,生死面前,人人都不忍这样想。——谁知道呢,也许命运就是今日笑她,她日是她。若无慈悲心,人活于世便只剩处处无□□事无义。

唐砚初也吃了一惊,只猛地站了起来,摇晃间被周海紧紧搀扶着。

“这......这......”唐砚初惊慌看向李京墨,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了,李京墨沉了沉心思,只取出襻膊,三两下熟练将两只衣袖绑好。

“写意,先送一碗药进去!接着煎!逾白,准备施针!”李京墨知道再等不了,她准备进去。

“保小!保小!”叶家男人后知后觉冲过来,一把拽住李京墨道:“李京墨!你给我记住了,我要孩子!——若是两个都能保住自然最好,可你若执意要保大,没了孩子,我也不会要那个大的! 你听到没有?”

李京墨听的心里一凉,却已不觉意外。这些年,她见过太多悲惨,更知这世上女子何其可怜呐,是以每一年,她给她们留的最多的便是止血的药剂,也期待地想着,好歹多一个可能,多一线生机。

她最怕面对这样的时刻,没人替女子的生死考虑。——她们还活着,却只能活着听自己怎么被抛弃,等着怎么死。

李京墨只觉得喉里堵满了委屈和泪,她已经无力骂他,恨他。

“疯子!疯子!”唐砚初已奋不顾身冲了过来,哪怕跌跌撞撞,也要拎着男人的衣领,狠狠给他一拳,“那是你妻子,你怎么能放弃她?你不可以!你不可以!”

唐砚初替李京墨喊了出来,他的语气里尽是悲痛愤恨,几乎是命令。

“我膝下无子,自然得留个孩子!”叶家男人尖叫着哭喊道:“出了这档子事,只怕日后也是生不了,留下又能如何,她日休妻也是一番纠缠!”

唐砚初气的浑身发抖,只能一拳拳揍他,“难道你娶她就只是为了子嗣?你算什么男人?你将你妻子当什么了?”

叶家人想来拦,可侍卫们将唐砚初围护周全,他们冷面无情,拔刀相对,谁敢上前便一刀刀戳过去,几个人中了几刀,知道他们来真的,便也不敢冲了。

李京墨眼的热泪潸然落下,她望着唐砚初,想着他真好。

下一刻,李京墨只身奔进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