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明仪再也没有找过蒋川。

蒋川像是很担心她,时不时就会问她最近如何,学习上有没有什么困难,压力大不大。

明仪会敷衍地答几句。

她不再主动发微信,不再打电话,甚至很少再去爷爷家。

蒋川的照片被放进信封,压在书下,锁进了抽屉里。

她把全部精力都放进了学习上,成绩越来越好,期末考试又考了第一。

蒋川发来祝贺,她简单地回复谢谢,主动地终结聊天。

可能是感到她的疏远,蒋川渐渐不再联系她。

蒋川一直很忙,以前的见面几乎都是明仪刻意制造的机会,一旦她放了手,几乎不用费什么力,生活中就再也没了他的身影。

高二下学期,某天的晚餐,白静忽然提了一嘴。

蒋川要搬到京市。

明仪当时正在喝汤,闻言,愣了好一会,再拿起勺子的时候,烫都凉了。

“你奶奶家那片楼要拆迁了,蒋川住的房子是他舅舅租给他们的,现在人家要收回去,而且蒋溪恢复的一直不太好,京市那边的治疗条件更好一些。”

“但他不是还没毕业吗?”明仪继续喝汤。

“他提前修完了学分,毕业的时候再回来一趟就行了,”顾明绪啧啧称奇:“川哥拿了京市互联网大厂的offer,头一年就年薪五十万,牛逼不?”

“嗯,那是挺厉害的。”明仪淡淡地说道,将汤一饮而尽。

临行前,蒋川请明仪一家吃饭,明仪本都跟白静说了不去,临到头又改了主意,还是去了。

蒋川没什么变化,还是高高瘦瘦的,看见明仪的时候笑着问她学习怎么样,一如既往,仿佛没有那一年多的隔阂。

见明仪没有说话的兴致,他便不再多言,忙里忙外地去点菜。

蒋溪和沈媛也来了,蒋溪依旧不怎么说话,但沈媛精神很好,似乎对京市的生活很向往。

那天的气氛很好,大家都喝了酒,大人们在高谈阔论,明仪默不作声地盯着手机上的英语新闻,忽然问蒋川一句“那你女朋友呢?”

蒋川愣了愣,笑着说:“她和我一起去京市。”

太长时间没有人操作,手机屏幕熄灭了。

明仪按亮手机,继续看新闻。

“嗯,挺好。”许久,她轻声说。

临别的时候大家都意犹未尽,明仪给蒋溪买了很多礼物,蒋溪很高兴,还抱了她一下。

白静摸了摸蒋溪的头,对蒋川说:“那边的设备和治疗理念都更先进,蒋溪一定会好起来的。”

“会越来越好的。”大家都这么说,蒋川脸上也挂着笑容,回道:“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

明仪坐在车里,蒋川一家已经消失在视野中,她回过头,不舍后知后觉地涌进胸口,同时又带着一丝释然。

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有人陪伴,生活也有了新希望,开启了新篇章。

她也要往前走,明仪心想,总会有不同的风景在前方等着她。

时间过的飞快,明仪偶尔会从白静那得到蒋川的消息,说蒋溪的病情虽会反复,但总体还算有起色,沈媛到了新环境情绪也好了许多,抑郁症没有再犯。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下去,渐渐地,蒋川就像所有短暂停留的过客一样,从她的生活中远去。

高三上学期,爷爷家的老楼拆迁,规划成了一片公园。

明仪路过的时候盯着公园看了很久,忽然就掉了眼泪。

*

本以为蒋川就这样消失在了她的生活里,高三下学期的时候,他却回来了。

以所有人都想不到、也不愿想的方式。

收到噩耗的时候明仪整个人都是懵的,她不明白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说没就没。

殡仪馆,蒋川坐在空荡荡的大堂,望着蒋溪和沈媛的遗体出神。

蒋溪在做康复回来的路上忽然奔到马路中间,出了车祸,送到医院没抢救过来,沈媛直接坐电梯到医院顶楼,跳了下来。

蒋溪在京市做康复的地方有白静的同学,那位医生得知情况后很遗憾,说着往常都是蒋川来接送,最近半年蒋溪的情况来好了许多才改成沈媛送的,蒋川要上班,总是请假也不好,谁知道忽然就这样了。

明仪头一次这样接近死亡,她远远看着蒋溪和沈媛的遗体,感觉人好像被一层保鲜膜封了起来,有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一想到两年前临别的时候,蒋溪还高兴地抱过她,沈媛的笑容是那样的充满期待,她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拧了一下。

蒋川静默地坐在不锈钢长椅上,黑衣蓝发的女子在和殡仪馆的人说话,看见明仪一家,走向蒋川,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眼球才动了动。

蒋川撑着扶手站起来,他脸色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