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明仪什么都忘了,大步迈下台阶追上蒋川,一把捧起他的手。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咚”的一声巨响,是蒋川一拳头砸在了墙上。

这得使多大劲,手才能砸成这样啊。

“蒋川哥,你的手....疼不疼啊”明仪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想也没想,就捧着他的手轻轻吹气,她心里实在难过得不行,忘记了掩饰,本能地想减轻蒋川的痛苦。

蒋川的脚步被迫停在一楼楼道,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垂着眼眸,静了一会,才移到自己手上。

看到自己状况凄惨的手时,他眼中并未起什么波澜,倒是目光移到手腕上那捧着自己手时,微微起了变化。

血淋淋的手掌被人捧在手心,女孩眼圈都急红了,小口小口的吹着,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嘴唇都在颤,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果然,马上她嘴一撇,无声地流下眼泪。

蒋川的心情差极了。

他每天已经忙得没有喘息的时间,蒋溪去的是本区最好的康复中心,价格远非一般家庭所能承受,就算是这样他也咬着牙给报了,但是却收效甚微。

沈媛的情绪不稳,每天也要吃药,和她说话的时候如履薄冰,一个句话没说对,就会压垮她脆弱的神经,让她情绪爆发。

了解他家情况的人总夸他懂事,夸他坚强,但他真的没有那么无坚不摧,没有办法无止境地消化那些坏消息、负面情绪、哭喊和尖叫。

他也想要发泄。

小姑娘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蒋川叹气,轻声说:“不要哭了好不好?哥哥今天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哭了。”

明仪立刻用袖子囫囵擦干眼泪,瞪大眼睛把眼泪憋回去,忍住抽噎,装作面色平静道:“我没哭。”

然后拉着蒋川,用变了调的声音说::“去我家吧,我家里有医药箱。”

蒋川没动,笑笑:“不去了,哥哥想出去透透气。”

想到蒋川现在心情不好,肯定不想别人看见问东问西的,于是明仪便说:“那我们去社区诊所吧。”

二人走出楼洞,顺着破旧的砖路向前走,明仪给白静发了信息说出去买东西晚一点回,刚一抬头,就看蒋川拐进了路边的药店。

明仪赶紧跟进去,看见蒋川已经拿了碘酒和棉签在结账。

“不去诊所了吗?”明仪皱着眉问。

蒋川把塑料袋往兜里一塞,明仪赶紧帮他拉开药店的棉门帘,他的情绪像是已经缓和了点,看明仪像个门童似的帮他拉门帘,似乎觉着有点好笑,弯腰出去后,笑着来了句:“谢谢小明仪。”

看他脸上终于有了些许颜色,明仪心下稍安。默不作声地走了会,才想起来蒋川刚刚没答她,便又问:“不去诊所了吗?”

蒋川不甚在意:“不用,就破了点皮,自己上上药就行。”

“啊?”明仪对他的敷衍了事十分不满:“那怎么能行?流了那么多血呢!”

蒋川慢悠悠地往便利店方向走,听着明仪叽叽喳喳地抱怨,忍不住无奈地摇摇头。

明仪看见他这样,问道:“怎么了?”

“以后谁娶了明仪,耳朵有得受了。”

明仪:“.......”

天气很冷,蒋川进便利店后给明仪买了被热饮,自己则拿了瓶冰水。

二人坐在窗边的的高脚椅上,明仪给蒋川上药,创口面挺大的,四个关节全破了,明仪生怕弄疼他,动作很轻,蒋川却不太在意,完好的一那只手插着兜,眼睛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明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街对面,一家四口正拉着手走过。他们似乎刚逛完商场,男人拎着大包小包,女人拉着妹妹,小女孩似乎在发脾气,哥哥则边走边做鬼脸,逗妹妹开心。

在认识蒋川之前,明仪一直以为那是很寻常的景色。

但现在明仪不那么认为了,那些日常,可能是别人一辈子费尽全力也无法企及的。

但其实蒋川的面色很平静,看不出有任何触景伤情的痕迹。他看了一会便移开眼神,发现明仪在看自己,挑眉笑了笑,拧开冰水喝了一口。

明仪看见他这样却更难过,胸口一阵酸闷。

她低着头把碘酒和棉签放回袋子,小声说道:“蒋川哥,你骂我吧,都怪我。”

“想什么呢?”蒋川瞥了她一眼:“小屁孩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说完这话,蒋川就没再出声。

他其实觉着现在这情况挺荒谬的。

自私的人置身事外过得很好,善良的负重前行,却总在自责。

烦躁和阴郁的情绪爬上心头,蒋川又喝了一大口冰水。

他企图用冰水浇灭身体里那些无用的情绪,让心境回到正常的轨道,身体却只是更加冰冷,情绪却依旧在蔓延

“蒋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