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说那只是玩笑话,但跟吕布视线相对的刹那,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爹眼里的紧张和焦虑……

忽然就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这傻子,他好像真的信了。

吕昭赶紧哄道:“您放一百个心!我不回去,天上哪有咱家好啊!我的意思是我去南阳。”

“你去南阳?”吕布狐疑地打量着吕昭,“不是说我去吗?”

吕昭正色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是主帅,理当镇守中军,总揽全局。去南阳这种小事,交给我来办就行了。”

吕布还是不相信,“你立字据!”

“立立立,您说怎么写?”吕昭抽出一张纸,在案上铺平。

貂蝉捧来了磨好的墨汁。

吕布盯着纸发了会儿呆,缓缓低下头,语气忧伤:“算了,凡间的纸笔,怎么能约束得了神仙。”

吕昭:“……”

强烈的违和感使吕昭忽然警惕起来,她开始觉得吕布在演她。

至少从这句开始就是演的了!

“能约束,”吕昭心平气和地说,“既然我是神仙,那我说有效就是有效。”

吕布肯定没读过《韩非子》,不知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典故。他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接过笔慢慢写了起来。

前几条还比较正经,都是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中心思想紧扣“我,吕昭吕曦月,承诺无论何时都绝不抛弃这个家”。

但是写着写着,就悄悄出现了新内容。

——我承诺绝不把我爹藏匿私房钱的位置告诉我娘。

果然开始夹带私货了!

吕昭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我可没跟娘说过你的私房钱在哪儿,你自己回回都藏床板下,家里就那么几间屋,即便来个傻子,都摸一遍也摸出来了!

吕布夹带私货的行为还在继续,但因为条款无伤大雅,吕昭也就没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爹要耍赖,女儿能咋办?还不是由着他去。

直到出现了“我承诺每个月给我爹提供三十坛杏花红”这样离谱的内容,吕昭才忍不住抽走了纸。

“每个月三十坛。”吕昭嘴角一抽,微笑道,“您知道酿一坛酒要花费多少粮食吗?咱们现在没有固定地盘,无法耕种,粮食吃一天少一天。每一颗黍麦稻!都极其珍贵!绝不能浪费!”

“在咱家储备粮达成董卓那个‘积谷为三十年储’的成就前,我是不会酿新酒的!”吕昭义正词严地宣布。

吕布傻眼了。

*

贾诩回来的时候,感觉浓烈的悲伤气息盈满了整座帐篷。

……我才刚离开多久,这又是闹了什么幺蛾子?真是一刻也放心不下!

贾诩摸了摸头发,摸掉几根,顿觉无比心痛,陷入了即将秃头的恐惧中。他不轻不重地撂下官印,以超凶的眼神瞪了吕昭一眼。

吕昭:“?”我哪里惹到这位爷了?!

“先生,您觉得以南阳作为韬光养晦之地如何?”吕布语出惊人,“蔡公说南阳自古富庶丰饶,粮食亩产一万八……”

贾诩:“……”蔡公肯定没说过这话。

“蔡公可能发明了金坷垃。”吕昭淡定地评价。“别管他。命令传下去了?”

贾诩:“缺个主将,我没点,你看你带谁?”

吕布高举手臂,毛遂自荐。

“都说了您是统帅,坐镇中军,别想着往外跑了。”吕昭无情地打回了吕布的申请。她苦恼地皱起眉,长吁短叹:“唉,带谁我都不太放心。”

家里目前可用的人才还是太少了!

武将就吕布、张辽和高顺。虽说吕布一个顶十个,但吕昭又不能真的把他劈成十瓣用,因此一旦分兵,就显得捉襟见肘。

谋士更可怜,仅贾诩这一支独苗苗,还得用拉到最高的福利待遇护养着,生怕稍有不慎把人给气得彻底枯萎了。

这种情况下,荀攸宛如块长着腿的肥美炖肉,天天在吕昭嘴边晃悠。她盯着这肉,馋得直冒绿光的眼神能把肉从头|舔|到|尾,却不能干脆利索地将其一口吞下,因为严格来说肉并不是她的,只是暂时居住在她的菜篮子里……

吕昭委屈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口水,心想必须得尽快拿下荀攸了!我等不及了!

“要不我自己……?”吕昭迟疑道。

“不可!”贾诩和吕布异口同声。

“主公就你一个孩子,放你出去已是冒险了。”贾诩认真道。

“那就只能带文远了。”吕昭叹气,“伯平善守,留下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