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沼泽的上头,是母神为护佑结界而设的祥云罩子,我和东华一直很欣赏母神的品味。

这日的桃子也格外甜,武备斋的竞技环节也没有了我们两个爱出头的家伙。

但今日总有热血弟子争先恐后的向长官投递自己的剑穗,非常热切的想把最近很爱出风头的白止打下去。

我窝在树枝里面,很不理解的咬了一口桃子:“白止最近怎么回事?”

东华横躺在在另一个侧枝上,将啃完的桃核放在自己肚子的叶子上面,就着我的袖子擦了擦手:“听说那个狐族小娘子不同他讲话了,他便想着挣个脸面讨好那小娘子。”

我啃完桃子也就着东华袖子擦了擦手,肯定道:“有志向。这让我想起了禄朴老师。”

话题转接得如此自然,东华睁眼,侧头看了看我。

还是沉默。

“上次看望她时,我悄悄探了她的心脉,一代女君,年轻貌美,身体却十分虚弱,这很值得我们探讨一下。”

东华还是不愿意提到禄朴,开口便要再次转移话题:“你有没有去看北荒的灵脉?”

我将桃核扔给了树下的奉行,闷闷回答:“我能躲着赤季见到禄朴就不错了,灵脉层层严守,我若潜过去赤季恨不得剥了我。”

东华还是执着于灵脉这个话题:“那你接近北荒边界时,还有没有感受到灵脉的震慑力。”

我一愣:“没有。”

灵脉的波动没有传及北荒边界,已经说明其衰竭程度。

东华将包着桃核的叶子也扔给了奉行,面色平静:“去趟北荒吧。”

一路上东华不肯多说,这让我很不安。

继禄朴退位后,他划伤禄朴的事不知怎的传到女君的几个疯狂信徒那,他们几位年龄高了些,又难免有些偏激,在那之后没多久,他们便合力击伤了东华。

我赶过去时,东华脖子上已经挨了一下,不停冒血,他又死扛着不肯反击。这几个老疯子也都算我半个老师,我收起气刃拜了三拜,拿出禄朴的号令打发走了他们,又拖走了奄奄一息的东华。

脖子上的伤没有碰到命脉,但是东华嗓子受了伤,一个月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觉得他可恨又可怜,拿纸笔横在他脸上晃晃:“有什么想说的写下来。”

他推开我,侧过身去继续睡觉。

那时候我实在看不透,觉得他有难言之隐,又觉得他没有。

云雾濛濛之间,马上就要见到北荒边境的那条血界印记,我脑壳一紧,急忙对着前面的东华确认:“赤季是要将自己献祭灵脉吗?”

东华扭头看我,和以往一样,他的面色没有任何波澜,我看不出他有任何悲悯和喜怒,他点了点头。

我们都知北荒灵脉吞噬元神,修为越深厚者,灵脉吞噬后反应的越为强烈,但我从未想过,这千万年来灵脉又如何维持血界的威力。

赤季争权,正是为了控制住禄朴,方便只将自己的元神奉给灵脉。

我曾经只知,禄朴的双亲,为了北荒而身归混沌。这次灵脉再次衰竭,是不是意味着这两姐弟将难免作出牺牲。

东华看着下方灵脉已然微弱的印迹,问我:“如果他们两个只能活一个,你会选择谁?”

我张嘴要说出什么来,又不忍张口。

见我不言,腾云的东华继续说道:“少绾,□□于我而言是个多余的东西,我不像你一样渴望亲情,也不像禄朴白止那般有向往之人,父神墨渊的天地大义于我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在一件事的选择上,我不会犹豫,也不会因为愧疚而放弃选择的权力,所以我也希望禄朴能够活下去。”

云头一扬,我们马上就要翻越至北荒的滨云殿了。我还是替禄朴不甘,叹息道:“你是在意她的,东华。”

东华摇头:“赤季问过我,如果是为了北荒,他和禄朴谁活下去更有意义,我选了禄朴。你的选择是在你个人的立场上,我的选择是赤季给我的前提下。”

我心头一紧,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那几个老疯子非要揍死他不可。

赤季不在。滨云殿并无重兵把守,只有一披着白色大氅的女子,她抬着纤细左臂,墨色长发散散的垂在脑后,她背对着我们,正好立在滨云殿灵脉的正下方。

我抬头,殿内穹顶的灵脉像一条像冰河般的蓝色光流,光茫忽暗忽明,已然不是往常光芒夺目的样子,东华皱皱眉头,喊了声禄朴。

禄朴扭头看向我们,她的左手依然举向灵脉中心,指尖溢出一片片琉璃般的碎片,不断输向灵脉。

禄朴已经开了血界印,眉心的蓝色印记沁了些许红色,灵脉已经开始吞咽她奉上的元神。

她能够对自己的名字作出反应,但已经认不出我们了。

完了,我吸了口凉气,全身都冷了下来,东华果断冲了过去。

“东华!”我想拉住他,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