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修远再过来时,柳芝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身上还没什么力气,坐在天井里乘凉。

他问柳芝为什么会突然发烧,袁善梅便绘声绘色地说起柳芝跳进溪里救人的事情来。

哪知,何修远越听脸色越不好,“这么个身板还要逞能去救人,要是自己也卷进去了怎么办?”

柳芝不服气,“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诶!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孩被水流卷走吗?我可没有那么冷血。”

何修远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有说不可以救人,但起码要选一个能够保护自己的方式,比如找竹竿,比如呼叫其他人。”

柳芝冷冷看他一眼,不阴不阳说,“等你找到别的方法,人小孩都浮起来了。站着说话不腰疼,纸上谈兵……”

何修远:……

从前可以在辩论会上舌战群儒的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好棘手。

袁善梅躲在一旁偷笑,柳芝阿姨和何老师现在这样,好像是在吵架的爸爸妈妈。

“你笑什么?”柳芝一回头就看到小姑娘躲在一旁笑得可开心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妈难道有喜欢看人吵架的癖好?

袁善梅摇摇头,“嘿嘿……没笑什么!”这个秘密,她要永远藏在心里,谁也不告诉。

被这么一搅和,架是吵不起来了,何修远去厨房给她们做饭。

柳芝不知道他这回怎么突发善心,但觉得自己还是不与这些知青扯上关系为好。

“听善梅说中午的粥是你煮的,太感谢了。不过我已经好了,这会儿就不能再麻烦你帮忙,你早点回去吧,我可以的。”她走上前去想夺过何修远手里的篮子。

事实上,柳芝高估了自己的恢复状况,只是这不怎么损耗精力的动作已经她已经非常疲惫了,拿走篮子的同时她开始眼冒金星,视线里只剩下一大片雪花。

“小心!”眼看着柳芝要倒下,何修远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手臂,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借点力气。

柳芝软软得把整个人都靠在何修远身上,天旋地转的感觉这才好了一些。

“看来,还是得麻烦你替我做饭了。”她的嗓音嘶哑,体温似乎又升高了些,连带着何修远都发烫了起来。

“嗯,回去躺着吧。”何修远小心扶起柳芝,领着她进了房间,让善梅再用湿毛巾给柳芝擦擦身子降温,自己则迅速地烧好了两菜一汤。

伺候好柳芝吃完饭,何修远和袁善梅坐在外头的桌子上开始吃饭。

与何修远混得更熟了,袁善梅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她笑嘻嘻问何修远,“何老师,你有媳妇儿了吗?”

何修远好笑地看着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觉得何老师这么优秀的人,媳妇儿应该又漂亮又聪明吧!好想见见!”袁善梅的耳朵微微发红,与柳芝阿姨一起住了这么就,她觉得自己也变得越来越浮夸了。

何修远朗声笑,“我还没有对象呢。”

袁善梅大喜过望,扒了一口饭掩饰内心的喜悦,“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同志呢?”

听到这个问题时,何修远脑海中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柳芝的脸。

诚然,她刁蛮任性、得理不饶人,嘴皮子溜得没人能吵赢她。可,她是那样至真至情,又是那样坦率明媚,犹如太阳照在了他阴暗的心底。

何修远不得不承认,这抹来之不易的阳光,他贪婪地想留在自己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

他笑笑,并没有回答袁善梅的问题,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多吃点。”

没有套到答案,袁善梅有些沮丧,但她是个知分寸的小孩,也只好作罢。

“睡觉前再给她擦擦身子,再换一套干净的衣服。”临走前,何修远交代道。

第二天早上,柳芝总算是恢复了神清气爽,不过因为睡了一天一夜,这会儿起床时腰酸背痛的,需要缓缓才能站定。

袁善梅早就起床了,站在小板凳上煮了一锅番薯粥,耐心地搅动着锅里的东西。

忽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啪啪啪”地,还挺响,袁善梅吓得差点儿从小凳子上掉下去,双手扒住灶台边缘才稳住自己,她有些担心地挪到门边上,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是柳芝妹子家里吧?怎么没人啊?”

袁善梅趴在门上又听了几句,似乎是那位掉进水里的男孩她妈,便放心地打开门,果然是的。

“大婶!”袁善梅甜甜叫了一声。

王冬淑推门进来就看到袁善梅手里还拿着个锅铲,锅里的番薯粥已经翻滚,她有些心疼地抱着这个小矮个子,“你阿姨生病了要你做饭了是吗?真是个小可怜。”

她一把拿过袁善梅手中的锅铲,给了她后头的那个女孩,“你歇着吧,让这个姐姐给你们做饭。你阿姨在哪儿呢,我过去瞧瞧。”

柳芝听到了外头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