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松暝倒是没想着要为难自家的小堂弟,一撒谎就控制不住声音中的颤抖,这撒谎的功夫一点都没有长进,黑眸微敛,不知不觉叹息了一口,声音带了烟熏过后磁性低沉缓慢:“你该大学毕业了吧?”

“嗯嗯。”小堂弟心下终于松了口气,这肯问自己,就代表他堂哥没有因突然的电话而生气,于是声音也不由得松快了起来。

“今年毕业我爸就硬要我毕业就去公司,说什么子继父业,天经地义,可我不喜欢啊!哎……我性子散漫惯了,受不得约束。”

“而且啊,堂哥你是不知道,要让我整天在公司跟那些老家伙周旋,那可能得要我命!”

他还真不是说的夸张话,让他一个20岁出头的跟那些四五十岁的老狐狸,他可不得被生吞活剥?

”这多没趣啊!所以没同意,我自己出钱跟几个朋友建了一个工作室,准备将来开一家大的画廊…… ”

可能是憋闷太久找不到倾泻口,不管对方是谁,小堂弟一下子没收住,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

也是郝松暝有耐心,要是换成另一个人,早就无情借口挂了电话。

郝松暝已经点燃了第二根烟,须臾片刻才慢慢吐出一句话:“有梦想,有追求,有目标,挺好的。”

小堂弟不由得睁大了眼,“堂哥你不觉得我这样是不务正业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明显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就怕听见他堂哥也说,对啊,就是不务正业。

可很快那颗悬挂着的心松了下来。

郝松暝:“那你说什么该是务正业?”

“我……”小堂弟一时哑口无言,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早就骂自己不知好歹了!

毕竟他还是太年轻了,太难让人相信能有那个恒心坚持,加上这些年为了反抗他老爸,做了不少混事,面对老爸的轰炸整日只会逃避,成日表现出一副无拘无束,放荡不羁的模样。

无论是年少时期想学音乐,还是后来走美术这条道路,在他爸眼中都成了反抗他的叛逆。

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有自己一部分原因存在。

那时正值叛逆期,他干的混事可不少。

什么逃学打架泡网吧……就一不良少年。

的确无法让人信任!他有自知之明。

他们的梦想,信仰,在那些大人眼中无非是茶余饭过后的小打小闹,如蜉蝣一般微不足道!

他们会说,你看这多正常,被好奇东西一时迷惑心智脱了轨道可以理解,等好奇心被满足,感到无趣了,那么自己就该回到轨道上了不是吗?

小堂弟咬了咬下嘴唇,带了点抱怨委屈似的口吻的时候,“可他们都说我不务正业,想一出是一出,还说我不知好歹。”

郝松暝并不算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人,他抬头把视线投向窗外树枝繁茂间那一盏霓虹灯,静了静脑海思索语言,然后缓慢道出:“你还年轻,无论是心性还是阅历,做的任何决定,在你父母眼中,并不算成熟,父母爱子,会为之计深远,所以你父母的担心情有可原。

你或许可以尝试去和解,当然这个条件是需要你主动,误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破开,需要有人去解开,你想他们来理解你,是不可能的。”

吐出了一口烟,他继续说:“他们思想观念已经定型,轻易不会改变,所以你不可能去乞求让他们改变,唯有你主动去化解。

你还小有很多尝试可能性,你可以努力,可以认真,可以放手去做任何事,既然他们不同意,那剩下的几十年时间你都可以去向他们证明,你是对的,你可以坚持,而不是一味口头诉说,抱怨没有用的,他们要的是结果,看中的也是结果。

所以你不要去在乎他们怎么说,你只要好好去做,最后把结果呈现到他们手上,那时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的。”

这么多年过去,郝松暝没有料想到曾经那个乖巧的小孩也会有如此严重叛逆,不过一想就释然了,或许他那时也并好不到哪里去。

父母之间产生误会隔阂跟正常,他身为长辈,本就没有做到应该尽的义务,所以应该开导,“况且…你只是在有能力的条件下做了自己喜欢的事,谈不上不务正业。”

总比不务正业要好得多,他见多了富家子弟养出来的小孩,因为没有正确的引领和教导,成年之后干了不少违法犯罪的事情,虽谈不上大凶恶极,但也算作奸犯科,走歪路了。

而他这个堂弟,见面不多,印象中挺乖巧懂事,每次见到自己时眼神都带了崇敬,乖乖叫上一句堂哥好。

只要不是触犯原则上的大事,他并不觉得有什么,能够有喜欢做的事情并为之坚持,这种信仰不应该萌芽时期被扼杀掉。

如今长大也有自己的想法了,应该鼓励。

小堂弟感动的都快要哭了。

他向来都知道他的堂哥话少,更别说安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