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昨天热搜看了吗?吓得我,我还以为戴书远真的当场毙命!”

“呵,你第一天刷营销号吗?别一惊一乍的,吃饭的狗都有不被打搅的权利。”齐韫左手饭团,右手鱼丸,嘴里吸溜着甜牛奶,又是便利店午饭的一天,打工人打工魂,齐韫瞟了几眼身边女同事聚精会神正在刷的微博,戴书远晕倒的视频铺天盖地出现在首页,看的齐韫脑袋也跟着疼。

“这就算没病也摔出病了吧?”

“靠得近的粉丝都说听见她哥哥的头骨着地的响儿了!”

“虽然有点刻薄但我还是要说,”对面男同事便当扒的勤快,“这好像是他出道以来热度最高的一次了。”

“诶诶诶,工作室出律师函了!黑红也是红啊,那些趁机恶评的人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恶心话。诶这落款好眼熟啊,这不是咱若城第一大所的总部吗?!”

齐韫奶都没咽下去,凑过去一看,果不其然是兴呈,看来尉迟枭这是又冲在了吃瓜第一线,艺人诶,这得收多少钱!不过齐韫暂时还没工夫八卦,毕竟她下午要去赴一个法律援助的约,吸管被她咬的像磨牙棒,有的尉迟枭在吃肉,有的齐韫连汤都没得喝,没汤喝的齐小姐拿出手机刷刷划了两下,给其中一个发戴书远晕倒小视频的营销号随手点了个赞。

齐韫见到她的小当事人时,刚喝完手里的咖啡,整个人被激发的肾上腺素顶了个精神,她决定好好做个人,不管法援的补助是不是少的可怜。所以当她见到眼眶青紫,脖颈可见范围还挂着新结痂的划伤的男孩时,她的正义感就好像被从天而降的瀑布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彻似的,灌满了身体。

“你好,我是齐韫。”齐韫选了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开场白,并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我知道,他们说你是来帮我的姐姐。”

“准确来说是来帮你的阿姨,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实话,完全的实话,明白吗?”

“明白的,”男孩儿抠着短秃的指甲,漆黑无光的瞳孔看着齐韫道:“我已经12岁了,我是故意的,我会被判刑。”会见室的窗户朝北,下午的阳光从西侧洒进来一半,整齐的从金属栅栏上切割开阴阳面,阳光落在齐韫身上,但齐韫还是觉得浑身发冷,她看着对面阴影里的男孩,喉咙滚动了两下:“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该知道实话和想说的话分别会带来什么结果。”

抱着无罪辩护的心来,总不能灰溜溜的回去,齐韫穷,但不赚没有名目的钱。现场调取的证据很明确,加上案发当时家里的门开着,邻居的证言证词也很充分,问题就在于,这个孩子自身,他坚持自己是故意杀人。

“他喝醉了,我怕他打我,我故意推他的,我知道那后面有新钉的钉子,那是妈妈为了给我挂奖状用的,奖状被他砸了,砸在妈妈头上,玻璃碎片差点划到我的眼睛里,我想活着,所以我杀了他。”

“人没死。”齐韫手里的笔转了几个圈,在资料夹上敲了几下。

男孩儿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瞪大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齐韫道:“不可能!我杀了他的!”

“你和妈妈长期遭受被害人的家庭暴力,事发当时醉酒的被害人正在对你的妈妈实施殴打,你放学回家刚好看到这一幕,上前想拉开被害人,但力气悬殊,你只好用尽全身的力气撞倒被害人,致使被害人头部撞到身后墙上的钉子,大脑皮层受损功能缺失,也就是说植物人。”齐韫拿着手机翻出之前在医院照的彩印照片。

“我是故意的。”男孩儿坚持。

齐韫皱眉道:“你猜谁帮你的报的警?你妈妈当时因为被殴打重伤晕厥,爸爸受伤不省人事,你吓得六神无主,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你都来不及关门,互联网时代啊小朋友,你的邻居阿姨们不仅好心为你报了警,还帮你全程录了相,证据确凿,现在没看过那段视频的人才是少见。”

“我……”

“为什么撒谎?”齐韫打断了他,她步步紧逼,觉得自己正义的天平闪闪发光。

男孩儿最终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看齐韫,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不会再撒谎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一周后的庭审顺利结束,齐韫在笔录上签完字离开公判庭之前,对男孩儿说:“好好生活,一切都会好的。”

她走出法院大门的时候突然下起了连绵的小雨,齐韫啧啧了几声,把文件包顶在头上跑着去停车场,这件小小的法援案子,在过了几周之后,也像在红毯上大头着地的戴书远一样,在日复一日的繁忙生活和工作中,被齐韫抛在了脑后。而戴书远也在八月的尾巴,迎来了他人生第一个电影节颁奖,或许可能成为最后一个。

“松针电影节”如期召开,戴书远不仅没吃胖,反而比量尺寸的时候更瘦了,下颌线清晰得吓人,整个人被框在西装里晃,钟冀思索了很久,还是决定让他穿个马甲三件套的款式,起码能撑撑。

戴书远在台上熠熠生辉,谈吐得体,最佳男助演的奖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