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尔不知道陈澍时也留着当年的那台键盘机,不知道他曾在无数个深夜里想要给她一个回复,或者拨通电话听一听她的声音。

发疯的母亲,几乎要把他折磨得发疯,他想逃,却逃不了。

他用尽心机追到手里的意中人,还没等到她的喜欢,他就先负了她,他能说些什么呢?如果当初有好好分手就好了,至少曾经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交待。总好过他不告而别后,害她在学校里被人耻笑了许久。

舍友还不无遗憾地问他为什么不珍惜,当年的中州三朵花也就他的小姜妹妹看起来正常些,狐狸眼是个学习机器不通人性,少女学霸一个能打五个,双花变双霸,都没人敢惹。他只能自嘲一句有缘无分。

他时常拿出来旧手机温习她那些短信,知道她又学了两门语言,知道她打辩论赢了,知道她获得了拉瓦尔大学的交换生资格却又放弃,知道她得到了优秀实习生奖,知道她评到了优秀毕业论文,知道她参加了院里的优秀毕业生表演答辩,知道她拿到了省优秀毕业生的荣誉,知道她放弃了考研,知道她去做了销售,知道她被赖了提成,知道她提起了劳动仲裁和诉讼,知道她被行业封杀,知道她到了新公司,知道她被打断了胳膊和腿。

她说自己被人报复打断一条胳膊一条腿的时候,他想回复那条短信的,因为她说她疼,哪里都疼。

他也疼。

可他没有回复。

从此以后,她的短信就中断了,直到他收到七年来的最后一条短信,她说她不等了,不需要答案了,她要开始新生活了。

从此,他再也没收到过一条短信,姜念尔彻底消失在了他的人生中。

他再也不能偷偷窥视他心心念念的意中人的生活,可这么多年下来,他名叫姜念尔的那颗种子,早就种进了自己的心里,细细密密的根须早就在血液里生根发芽,一旦想要拔除,势必会把自己弄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忍不了这个疼。

他谈过好几段恋爱,却因为她那些短信而无法坚持下去。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大都是华人或者华裔女生,也有似她长相的,可都不是她。他午夜梦醒,看着床榻上的女人总是会充满罪恶感的想,要是她就好了,说不定早就结婚了,还会生一双漂亮可爱的儿女。

命运弄人,他那疯魔母亲制造了无数次意外后,终于如愿以偿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陈澍时翻开日历看了看时间,十年,他离开华都那座城市十年了。原本以为二十年三十年都走不了的牢笼,突然间就破了,败了,散了,像烟雾一样无影无踪。

待他回到那座城市时,姜念尔刚刚成为别人的新娘。

世间之事难道就是这样阴差阳错,如果她早就嫁为人妇他也不会那般怨愤,可偏偏就差那么一点点。

就差那么一点点,也许就是他听她一句我愿意然后再掀开她的面纱。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这完完全全了无牵挂的自由身都变得毫无意义。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境地。

他卑鄙地想着,万一姜念尔还念旧情呢?

八角亭外花瓣纷飞,姜念尔踩着一地落花而来,她换掉了白天的波点针织衫和牛仔背带裤,穿一件米色的衬衫和长西裤,夜里温差大,她搭了件夹克,明明白白一副说公事的样子。

陈澍时知道,他输了。

姜念尔在石桌边坐下,一言不发地从包里取出一台旧键盘机放在桌面上。

“我都忘记了还有这个东西,充电器早就扔了,万能充也早就坏了,现在的不适配,已经开不了机。”

说了这一句,姜念尔又自嘲地笑了一下:“开机也没有意义。”

陈澍时在边上沉默着,一直盯着姜念尔左耳上的助听器看,好半晌才问一句:“你的右耳还好吗?”

“凑合,下次再换助听器就要配双耳的了,我了解过,以后换骨传导的。”

姜念尔偏头看陈澍时,面色里带着几分浅浅的不耐:“不是要谈一谈么,你想谈什么,总不会是来关心我的听障吧。”

“我去常凌总部,他们说你辞职了。”

“所以就去我家小区堵我?”

空气里隐隐飘着一点淡淡的酒气,陈澍时逐字逐句问道:“念尔,你问我为什么不能放下,你觉得是为什么?因为我就是不甘心,你凭什么在我心里总也不出来?”

“你都等了七年,为什么不能再等下去。”

“你应该相信我的,我——”

“相信你什么?”姜念尔冷眼问道:“你自己相信吗?”

她伸脚拧烂脚底飘来的花瓣,低低地嗤笑一声:“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那七年里有无数次机会摆在你面前,你都选择了缄默不语。既然如此,就继续缄默下去。”

“我这个人性子很拧,陈实也很宽容,他没有让我必须把你从心里扔出去,尽管你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