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三一园区上空总是能看见飞机路过,陈实倚在落地窗旁望着天空中掠过的白色巨鸟,心生不安。

姜念尔的腿有旧伤,她不知道他知道。他看了看自己的日程,上网查了那个赛事的赛程,让助理订了一张29号的机票。

总办这边,陈常和陈凌正翻看着一份并购计划书,时不时凑到一起低语几句,肖秘书添了热茶道:“陈董,陈总,陈总监又重新提交了关于兰智传动人员安置的方案。”

陈常和陈凌放下文件,相视一眼。陈常微微蹙眉:“他是不是想留下兰智的人?”

肖秘书点点头:“是的。”

陈常和陈凌微微一笑,忍不住叹道:“到底还是心软。”

陈凌抬腿把脚架上了办公桌,情绪蛮轻松:“小实自有他的打算,咱们只管让他放手做。他要是连自己媳妇儿都收拾不了,常凌交到他手上你能放心?雇佣职业经理人么,我还是不太想尝试,外面人哪有自家孩子可靠。再说了,二哥总坐享其成也该出出力了,他自己不来,出个儿子儿媳妇天经地义!”

陈常也笑:“贵州那边下雨了。”

雨不算大,预报是中雨,但其实只能算毛毛细雨,补给点的雨衣暂时没用上,但右小腿越来越疼,又胀又麻,姜念尔捋了把头发甩甩手:“回去就剪了,贴脸边上这给我难受的。”

闵亦山在崎岖不平的山地间如履平地,回身拉了她一把:“腿还行么,姜二。不如下个检查点我们——”

“行。不行的话我就不报四十公里了,二十五公里咱俩轻松夺冠。”姜念尔“嗖”地跳过一条土沟弓腰屈膝落地,顺坡疾行,“看样子我是要拖累你拿不到四十公里的冠军了,但不退赛我还是能做到的。”

两个人在林间穿梭急行,趟过一条小溪,闵亦山指着地图点了点:“检查点不远了,这段分叉口很多,不抄小路。”

姜念尔看看指北针,摸出水喝了一口:“黄灯时间。”

两个人略微放慢速度,越过好一片坑坑洼洼的谷地后,在一个土坡下面的草丛里找到检查点打卡。

闵亦山又摸了摸姜念尔的腿:“念念,退赛吧。”

姜念尔握着指北针,叠了地图压着拇指顺着看:“这里有座庙,庙门朝南,那么……东北方向……可穿越树林,有铁道,走!”

两个人钻进一片树林里,抬手护着脸极速奔跑,时而跃起,时而下沉,像两只疾行的鹿。

护腿几乎没有用,右小腿痛胀的感觉要裂开,雨有些大了,道路泥泞,姜念尔双眼紧盯闵亦山一言不发地跟在她后面,满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世界像一片白雾一样迷迷茫茫,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唯有自己的喘气声呼哧呼哧。

天色渐暗,夜间行进难度更高,读图看地貌容易出错,姜念尔抬手捋了捋头发,猝不及防地被一簇树枝刮了脸,眉骨火辣辣地疼,她没吭声,咬牙跟在闵亦山后面跨过一个农用沟渠。

起脚时她就发现问题了,但为时已晚,她踩到了一大块扁平的鹅卵石,脚下一滑径直栽进了沟渠里。

右腿直接磕在沟渠沿儿上,很不幸,渠沿儿上不巧有一根烂木头横着,木刺直接扎进皮肉,疼得她眉眼直跳。

渠里没有水,有淤泥,此刻还下着雨。

姜念尔咬牙爬上去坐在地上褪掉护腿掀开裤子,就着手电筒的光清理木刺,闵亦山喘着气劝她:“念念,退赛吧。”

“你跟我一起退吗?”姜念尔咬牙把护腿箍好,“终点还没关闭,你不退赛,我也不退。双人赛退一个还叫双人赛?”

闵亦山伸手将她拉了起来,语气恨恨的:“陈实猜忌你?能过过不能过离,你跟自己过不去有什么意思?你虐死在这儿谁知道?”

姜念尔逐渐适应新的疼痛,行进速度也快起来:“你知道啊。你不心疼我吗?”

“滚,我可不娶你。”

体力和精力都严重受限,又一个检查点打卡过后,闵亦山和姜念尔喘着气在地图上比划,“这里有高压线”,说着又仰着头在天上找北斗星,末了盯着指北针把地图斜了个边。

“念念,不到十公里了,坚持住。”

两个人信心满满地击掌:“绿灯,走!”

事实证明,信心并不能激发动力,毕竟肉体凡胎总是有极限的。

为了抄一条近道,她们需要先过一个小坡,姜念尔感觉右腿似乎断了,下坡时踉跄一跌直接滚到了旁边的草沟里,像个死鱼一样好半天爬不起来,闵亦山当下觉得她选错了路,姜念尔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她快虚脱了,这个样子是跑不到终点的。

原则上应该有路不越野,但这一段绕远的话,会是很长一段路途。姜念尔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拒绝原路退回,更拒绝退赛。

她感觉整个人就像被绑住了一样,呼吸沉重的如浸了水的棉花,可又觉得自己很虚,似乎就往轻飘飘地飞上天空去。

眼前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