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树有些急切地在殿前徘徊,听到脚步声时他的心像是石子投入湖中,“咚”的一声沉了下去。

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很沉重。

阿树以一个盲人不该有的速度飞快迎了上去,“城主怎么了?”

修明无视他戒备的动作,紧紧抱着海棠,直直往殿内冲。

阿树怕他一个不稳将海棠伤着了,便也没有横加阻拦。

修明将海棠抱到顶层寝宫向她传输内力,来时路上他已粗略诊视过了,是体虚外加精神力枯竭导致的昏迷,现下需在安全的地方好好静养。

阿树虽不喜修明,却也晓得此时他是对海棠好的,对她好那他可以暂时不讨厌他。

将内功输去大半,勉强护住海棠紊乱的脉息,照顾她躺好,而修明并未感到轻松,他拂去额间冷汗,轻捻指尖回忆脉象,五劳七伤,体质弱虚,与她体内强大的功力完全不符。

简单来说,就是外强中瘠,一触即溃。

诚然,他早料到海棠一介凡躯,修到魔界之首付出了很多,但这代价比他想得还要严重的多。

长此以往的劳心劳力下去,再昏迷几次性命都难保,甚至随时可能因承受不住内压爆体而亡。

修明转头看向阿树,“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所以这几日才各处奔波?”虽是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阿树稍稍一愕,旋即沉默。

修明这就明白了,她自己的身体她不可能不清楚,可依她的性子要做的事没人拦得住。

修明开了几味常见的灵草,告诉阿树:“将这些药材碾碎混合用一盏灵水煎制,灵水熬干后将剩余渣滓团成团,放在床头点燃可以使之尽快苏醒。”

这也就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海棠内里亏空兼之杂症太多,他目前也束手无策。

阿树拿了方子迟迟不见反应,修明无奈道:“我若有心行不利之事,都不会将她带回来。”

阿树倒不是担心他居心叵测,他是不想离开海棠身边,可修明会医经,比他在这里有用的多。

他攥紧手里的竹杖,瓮声瓮气:“你要寸步不离的守着。”

“放心。”修明郑重承诺。

不多时,阿树就将东西做好了,药香燃放,自然散溢。

阿树代管着城主事务,在寝宫留了没一会儿就被叫走了。修明独自守在榻旁,望着海棠的面容,心下难静。

香烧尽了,海棠才慢慢转醒,神志尚且不清口中却唤着:“阿树……”

修明于是遣了个恶魔果子去找阿树,几乎不足十个呼吸阿树就赶来了,他紧张地唤着海棠:“城主。”

海棠强打精神坐起,甚至顾不上自己的境况抓着阿树就问:“幽魔族……”话说到一半头痛欲裂,海棠捂着头虚弱道:“你再重新说一遍幽魔族怎么了?”

修明站在一边劝慰:“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调养身体。”

海棠凌厉的视线一扫,“你不要多事,轻重缓急我自有数。”

话到这份上谁也拗不过她,阿树只好把情况又再禀告一遍,并道:“幽魔族一直也还算忠心,这些年抓的探子几乎没有他们,或许是阿三多心。”此时他就想海棠不要操劳,别的根本不重要。

海棠扶住沉重的头,“奎角那个滑不丢手的琉璃蛋子,风往哪边吹他就往哪边滚,忠心?”继而冷哼一声,“能动摇的忠心不叫忠心。”

海棠从来就看得很透,自她登位奎角是六族族长中最阿谀的一个,这五百年空冥暗中给她下了不少绊子,他们一直维持着斗而不破的平衡,谁也动不得谁。

但近年来空冥功力大涨早已不同往日,小动作也愈来愈频繁、大胆,丝毫没将她这个城主放在眼里。

反观她自己,在入屠灵幻境前多年未有寸进,更甚的是因为修习心法进阶太快,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边缘。

这样的情况,奎角不投空冥那边才叫奇怪。

心中盘算着六族的势力分布,海棠心焦不已,可越是心焦她就越是头痛欲裂。

伴着安神的药香,海棠没想到办法,迷迷糊糊睡着了……

见她沉沉睡了,阿树径自缓缓站起身,让恶魔果找来小七。

“阿树哥,你找我?”小七过来发现海棠闭目不起,登时慌了,“城主这是怎么了?”

阿树没有回答,转而道:“你立刻前往北海,无论那位大人开什么条件都必须达成。”

这是他第一次无令行事,明知海棠会生气,但他管不了这么多了,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只要她好好的,要他的命都可以。

小七左右逡巡,心下了然,忍住眼中的水光,掷地有声:“是!”

十三亲卫中她一直负责为城主四海寻方续命,好不容易确定在北海,可城主耽于冗务,要与城中六方势力周旋,坚持履行当年的对前魔尊茱萸的承诺,所以北海之行直拖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