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眉头紧锁,事情严重了。

修真之人如此,便是断了修行,此后与凡人无异,饶是大罗神仙也枉然。

海棠任魔尊多年,想的长远,她越想越觉得事情之深恐怕远超她想象。

月柔被剑宗寄予不下屠灵的众望,两位天才剑修出现龃龉,内部分裂,现下还损了一位,宗门实力大打折扣。

又恰逢药宗出事,修真界两大实力强劲的友宗皆乱,恐怕是有幕后之人在搅动乾坤,为的是……

海棠心里暗自捶胸顿足,偏生她没怎么读过上古志,连昆仑虚何时崩塌的都不知道,对这个世界一知半解的无从推断。

要是鲜于修明在就好了,他博闻广记肯定详知诸宗,海棠脑海中不由自主冒出这个想法。

很快她摇摇头甩清脑子里的杂念,现在仰赖外援是没用了,还是专注眼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屠灵见那明显被挑断的灵根也是讶然,一向无情的脸都出现丝丝波纹。

事已至此,非得要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了。屠灵淡淡道:“月柔,我虽尚且未知你居心,可当日你被蟒皇卷入沼泥,我曾奋力救你,”说着举起左手,手心有个明显的贯穿伤,雨水顺着指缝流过她满手的粗茧,“而你却给了我一剑。”

开始对质,后头乌泱泱的剑宗子弟窃窃私语。

月柔一点儿不慌,她声泪俱下道:“师姐既是要帮我,我为何还要刺你?师姐不觉得这谎话说不通么?”

她一边哭一边观察剑宗众人的反应,发现大家俱都站她,哭的更加声情并茂,“明明就是你拖我下沼,我是反抗才给你一剑的。现在我没了灵根,再不能与你相争,你满意了吧。”

“我何时……”屠灵正欲驳斥,发现对面所有人的目光已经在谴责她,明显无人相信她。转头看药不世,他倒没以同样的目光看她,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有月柔,于是屠灵心凉了半截,索性不再解释。

况且,眼下她解不解释,已不再重要。

海棠看这一边倒的架势,估摸着月柔早在上山前就已经将前戏渲染的差不多了。屠灵向来冷情冷性,没有月柔多年经营的好人缘,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

药不世满目心疼地步步走向月柔,他每走一步屠灵的心就更伤一点。

受屠灵影响,海棠的心也被攥成一团,逐渐收紧……

声声质问,攻讦屠灵的人声逐渐鼎沸,几欲将其淹没。

海棠有心想做点儿什么,可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压得她喘不过气。

五百年前也是大差不差的光景,她被那些人逼地步步后退,最后只得纵身一跃,了却此身。

现在她就如一尾被拍打上岸的鱼,渔人将她捉在手中,她拼命打挺抗争,可还是翻不出密拢的手心,敌不过搁浅的窒息感将她一点一点收紧。

千夫所指,众叛亲离。

这种熟悉的压力并着心中的伤情让她浑身软弱,心室紧缩。

药不世最终还是走到了月柔身边,和斩青一人一边扶着月柔,月柔的唇角勾起,明明是慢声轻语却仿佛一柄杀人不见血的厉匕,“大师姐你还有什么好说?”

“是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斩青重复加压,身后无数剑宗弟子也齐齐附和着。

屠灵凝眸直视对面所有人,带着一种让人冷到骨子里的寒意抽出腰间的云翳,剑尖在众人眼前慢慢划过,一副势要屠戮殆尽的杀意弥漫。

以一人敌一宗,即便她乃当世第一也会落得个两败重伤。

月柔几乎要控制不住嘴角的兴奋。

众人心虽慌乱,脚还是牢牢钉在地上,试图以人数压倒这份威压。

然而屠灵并没有在激愤中大开杀戒,倏地剑指月柔一字一顿:“你待如何?”

月柔眼中划过一丝失望,“你害我灵根尽断,当然要同样偿之。”

云翳平移指到药不世,她控制着情绪,看上去一如平常,平静开口:“你也认为我该自毁以偿吗?”

一直低头的药不世轻轻看了眼屠灵又迅速撇过,闷着声音:“不是要你自毁,只是…等价抵偿,天经地义。”

这话,是丝毫没想过信任屠灵了。

她这辈子暗藏的情谊,他是当真从未放在眼里。

眼底最后一点儿光湮灭,屠灵放声大笑,她这辈子第一次笑得如此畅快。

继而滔天的剑意从她身上爆开,剑宗百千弟子以御敌之态迅速摆开架势。

海棠见势不对强撑着想要去夺剑,在幻境同心同意的影响下她心中只有一片灰蒙蒙的死寂。

屠灵再不多赘述一字,一种接近天道的威压铺天盖地的强势将所有人压地直不起腰,包括海棠。

海棠面色惊变想挣扎起身,但被如有千斤的威压压得动弹不得。

屠灵无视愈来愈大的漫天大雨,她飞到半空,手持云翳五彩华光绕身,浑身湿透不损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