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咖啡馆回到中华街,勤俭持家的戚葎秋选择步行。

她怏怏地将视线转离了地铁通道。

她一直知道她眼里的异常都只是在她眼里是怪异的。那是常识,就像是人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的常识。

那些常识刻在她的脑子里。

它们的存在只是昭示着一些特别的,可能存在于过去,可能存在于未来的象征。像是启示,神谕那种东西。

比如在那家院子里有着灿烂盛开樱花树的夫妻。

那是一对面貌和蔼的夫妻,妻子性格柔顺,样貌气质非常符合传统的大和抚子,属于大多数男人梦寐以求的女神。

丈夫虽然长相很普通,但唯独很爱他的妻子。

这一点非常重要,如果在天平两边分别放上他的妻子和世界万物,他的选择从来不会改变,他以生命和灵魂爱着他的妻子。这种爱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了。不过这或许就是他能够娶到他的妻子的最重要的原因。

他们院子里的樱花树总是很灿烂,如云似烟,缥缈而空灵。

戚葎秋在得到这个特殊视觉的第一天,也就是开始写她第二本以恐怖为题材的《鬼》的第二天。

她看见了火焰一直在灼烧着那棵樱花树,从树根开始,每一寸每一厘都被熊熊燃烧的绿色火焰包裹着。光秃秃的树像是一个在痛苦挣扎,嘶吼却无声的瘦长人影。

烧到焦黑碳化的树枝树干上,龟裂开的缝隙里,鲜红色的血液炯炯流出。

挂在树梢的是一具具骨架,矮小的,不足一米的完整骨架,从头骨,到肋骨,再到骨盆,一个人类应该有的骨骼一根不少。

它们或者说他们,那些明显是属于未成年的孩子们的骨架在烈焰中咯咯笑。惨白色的骨架上有着干涸的血丝还有被利器刮削的痕迹。但他们还在笑着。

数量也不多,二十四个。

清脆稚嫩的童音一直绕在戚葎秋的耳边,不肯消散。

正常人看见这种诡异的场景都会吓住的吧?

但是戚葎秋不一样,她对着站在焦土上的夫妻两人点头微笑。就像是往常一样,没有露出一丁点的异色。

即使其中的女人身体的一半是鲜活而精致的妆容,柔嫩白皙的皮肤。另一半躯体生着蛆虫,带着腐烂肉块和脓包。诡异之中带着略显残酷的美感。

她看见女人回以温柔的微笑。

那腐烂的一半笑起来真是恶心。烂成半流质状态的皮肉依附着脸颊,因为那一个微笑,又掉下了一块腐肉,一条白花花尚在蠕动的蛆虫还在肉里钻扭着,连肉带虫,正好透过已经半裸的白骨,进入牙床裸露的嘴里,她的另一半躯体无意识咀嚼了两下,咽了下去。

她顺势将视线移开,自然看向那稍微还算是正常的丈夫。那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已经是狗的男人和他的妻子相比较,已经还算是正常的。

厚实的毛发藏在他上半身整齐的西装下,手背,还有纽扣的缝隙,都露出了黄褐色的犬毛。脖子上拴着结实的锁链,银白的有着奇异花纹的锁链的另一边在女人的手里。男人笑容憨厚老实。如果笑的时候没有露出犬齿,露出参差不齐,血迹斑斑的牙就更好了。她看着透明的涎水混杂着血水滴落,她礼貌地晗了颔首,离开了。

她步伐稳健,眼珠直视前方,甚至心跳也没有乱一拍。戚葎秋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那样。

消失在街道尽头后,她一转身走进街边的电话亭,拨打了警察局的电话。

最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平平淡淡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除了一直挂在包上的挂件阿泰,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她尽力维持着表面的正常。

那对夫妻在措不及防之下被抓了。

樱花树下是什么?

当然是埋葬着尸体啊。

幼童的尸骨一共有十三具。十三具白骨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肉。就像是手艺高超的屠夫,炫技一样将骨肉分离。

忘了说,妻子是一名幼师,丈夫是一位外科医生。

案件影响恶劣,刚刚空降的横滨市市长反应迅速,放出了大量的娱乐新闻,将群众的目光转移到了八卦上。

群众是愚昧的,群众也不需要思考。

就这样,案件被压了下去,五天,十天,还是十五天?时间一长,健忘的群众再也记不起来了。

在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荡起涟漪,然后湖面再次恢复平静。当湖面平静后,湖底的游鱼又有谁在意到底是谁投下的石子。

戚葎秋漫不经心地踢着易拉罐,从回忆里抽离,从咖啡馆到华人街大概还有三十公里的路段。乘坐地铁很快。十分钟

但是她不想自己走进危险,那太蠢了。明知道有危险还要前去的不是傻子,就是疯子,剩下的就是公务员。

那些英雄的存在在她眼里可以归为傻子的哪一类。

理想那种东西我还是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