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刚跟裴子渠借过钱还赌债,此刻哪里还敢说话。

刘金娇更是大气也不敢出,脑袋越垂越低。

“听说大嫂怀孕了,大哥要买宅子搬出去住是么?”裴子渠扫了眼桌上几人,目光缓缓落在刘金娇身上,“这是好事,买宅子的钱我出吧。”

张氏忙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裴子渠拿起碗筷,无所谓道:“我是你们薛家的儿媳,出点钱而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到此处,她又补了一句,“母亲,大哥,你们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别烦我夫君,他白日当值已经够操劳了。”

她是晓得的,薛浥的月银算不上多,每回发了还都先给张氏一半,剩下的用于薛府日常开支,再者,他也不像户部其他人,有的贪就贪,身边就更没钱了。

老实说,她还真不明白,为何张氏一直问薛浥要钱,显得薛浥跟摇钱树一般。薛浥明明是薛家最小的儿子,肩上的单子却是最重的。薛崇日日赌钱,薛耀病故,什么事都是薛浥在做,有时候,她真为薛浥不值。

“那就多谢公主了。”张氏也不扭捏,直接接了一句。

“多谢公主。”薛崇与刘金娇异口同声道。

薛浥沉着脸,不发一语。他当上驸马后被许多人瞧不起,更有甚者说他是吃软饭的。所以他最不喜张氏问裴子渠拿钱,哪怕他去外头借钱,他也不会问裴子渠要。

纵然他心里清楚,裴子渠给钱是为了他好,不然张氏又得一哭二闹三上吊,惹得大家都不快活,但他也是真不想欠她太多。

成婚起,在公在私,裴子渠都帮了他不少次。要说他对裴子渠全然没有感情,那也不是,只是他们之间夹杂了太多东西,纯粹不了。

因着这一事,桌上一片沉默,各怀心思。

薛浥放下碗筷后直奔书房。

裴子渠看出了薛浥的不高兴,起身跟着去了书房。

*

书房。

薛浥撩起衣袍踏入门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书案边的君子兰,清新淡雅。

近来,天渐渐热了,窗边换上了夏日的竹帘,椅子上的冬垫也换成了夏季的薄垫。

这些细节,他不是不知道,反而是太知道了,心里头更加不自在。

裴子渠待他自然是好的,衣食住行都能照顾到。她毕竟是个公主,以前哪儿会做这些,肯定是花了心思的。

然而他心里清楚,她待他的好都是虚的,他只是享受了她对纪忱的好。

薛浥自嘲地叹了声,静静望着书案边的君子兰出神。

“夫君,我能进去么?”冷不丁地,裴子渠的声音传入耳中。

薛浥下意识回头,房门上映着裴子渠的窈窕身影,他念起昨晚,心头五味陈杂,而其中最多的,似乎是涩。

“进来吧。”

说罢,薛浥快步行至书案前坐下,随手拿了本书。

裴子渠推开房门,先是看了眼薛浥在做什么,见他在看书才走近,想想,她又拉了把椅子坐到薛浥身旁。

薛浥放下书册,侧头看裴子渠,询问道:“公主有事要与臣商量么?”

裴子渠点点头,凑近他问道:“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薛浥摇头,淡淡道:“臣没有不高兴,臣只是觉得,公主不该给大哥买宅子,他那样的人,给了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后只会无穷无尽。”

“我明白你的意思。”裴子渠挽住薛浥的手,柔弱无骨地靠过去,“不过你知道我为何给他们钱么?”

薛浥不解,没等他说话,裴子渠继续道:“我不想听他们念叨你,按照我以前的脾气,谁敢欺负我的人我定要他好看,可是他们不行,他们是你的家人,我便只能拿钱堵住他们的嘴了。”

万万没想到裴子渠会给出这样的理由,薛浥有些哭笑不得,倏然,他意识到裴子渠贴得很近,近得呼吸都喷洒到了他脸上。

霎时,他面上一热,悄然挪了点位置。

裴子渠半靠在薛浥肩头,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书册上,“再说了,大哥大嫂搬出去住是好事,最好啊,这薛府里只有我们两个。”

“……”

薛浥不答,用余光看她。少女眨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水灵灵的,粉嫩的唇瓣微微撅起,像是在撒娇。

意识到自己在瞧什么,他急忙别过脸,将目光强行按在书册上。

薛浥的动作,裴子渠全看在眼里,他对她总是能避就避,避不了就当客人来对待,然而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他的客气,而是感情,是喜欢,是爱。

裴子渠想起两人的种种,感叹道:“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儿,可惜你不行。你要是也能用钱买到便好了,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话完,她忽然意识到这话有看轻他的意思,急忙解释,“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我是想说,你快点喜欢上我吧,不然我日日唱独角戏多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