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了拍李睢清的肩,示意她:“你先到我们的屋子中躲一下,我们一会儿就来。”

李睢清低眸扫了眼底下的情况,那些人还没找到这来,她大可放心地下去。

可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司寇翾,她又充满了疑惑。

这人……不该是在下面吗?

满头大汗的模样,是刚跑回来?

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苡鸢却在她身后轻轻推了推她,“再不走就赶不及了。”

李睢清这才回过神,点了点头后纵身一跃,推开两扇门进了暖和的屋子。

屋檐之上,苡鸢收回紧随她的视线,对上司寇翾带有愧意的瞳光,不带犹豫地飞了过去,往他身边靠。

粉衣轻轻拂过满屋的雪花,烙下向他走近的脚印。

他仍是微微弓着腰,双手紧握着刀柄,借着莲章勉强撑起了身子。

苡鸢听到他忽缓忽重的喘.声,更看到他白皙的脖颈上乍现的红光。

绛羽印不再是沉睡,取而代之的,是苏醒后的放肆。

一如初见,展开朱樱羽翅,要从禁锢它的烙印中强势冲出。

殷红的薄唇吐出白色的雾气,那是他筋疲力尽后唯一能从口中说的话。

黑色的影子笼罩在司寇翾的身上,伴着屋下愈走愈近的脚步声,苡鸢伸出手,五指触上他脖间的冰寒。

碰上绛羽印那刻,她的指腹被烫了一下。

热气缓缓腾起。

苡鸢吃痛地皱了皱眉,五指与烙印相贴,不曾松开过。

她不曾问司寇翾为何会出现在这,又为何会把香囊弄丢,这样子跑着又是在躲什么。

只是沉默着替他掩去气息,遮住族印。

司寇翾在她带来的清香中渐渐垂了眼帘。

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以神力压制着它的叫嚣挑衅。

他不曾想苡鸢会出现在眼前,在汀烛大殿中跑得匆忙,又遇上霜羽巅弯绕的山路窄道,迷迷糊糊中飞上了其中一座屋檐,气喘吁吁时,恰撞入了苡鸢眼中的柔水。

他找了苡鸢整整一夜。

就是没想到,她居然和今日那女子一并坐在原本的房屋上。

他一边惊喜着苡鸢没事。

又一边懊悔着给她添了乱。

绿竹锦囊是为掩住他的魔族气息,可他却不小心给那小妖划破了。

五指从他脖颈分开的那刻,司寇翾埋着脑袋,低声道:“抱歉。”

随后,底下的那群修真者如无头苍蝇一般,举着火棍茫然无措。

“法、法师说,说那气味断、断了。”

“怎么可能?结界还好好的!他不可能跑了!”

“会不会还在咱们衿浣派中,只是掩盖了气息?”

“过两天就是仙道大会,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出了事,那便都归咎在我们身上了。继续找!”

脚步声在雪夜中消失,那群人也渐渐在视野中远去。

苡鸢则盯着他顶上的那条乌褐发带,久久不语。

他把头埋得更深,“抱歉,苡鸢。”

苡鸢却笑:“抱歉什么?”

司寇翾恨不能穿回去将冲动出门的自己打一顿,弄丢了香囊不说,还招来了这帮人一路追着自己到了苡鸢跟前。

他苍白的面容因内心懊悔而更显可怜,苡鸢没见过他这幅模样,像是在服软,又像是在认错。

她本来不打算过问司寇翾去干了什么的,现如今,竟也好奇起来了。

她对知镜说:帮我看看他刚刚遇到了什么。

转眼,司寇翾就开口解释:“锦囊……被我弄丢了,还有,你临前在石门下说的话,我也全然忘了。”

苡鸢便问:“你出去是要干嘛?”

奇了怪了,明明她把话说得是这样的轻缓,温柔得如明媚春风,怎会让司寇翾将眉头皱得更紧了?

可他也只是面色沉重得厉害,一句话也不曾说。

司寇翾如何说出口?

说他见天色渐晚,冰封雪飘,却迟迟不见苡鸢回来的身影?

还是说他在屋中二人喧闹的时候独自在一角担忧,望着窗外犹豫了好久?

或是说推门而出时的决心,提着莲章在霜羽巅各处角落穿梭?

他不得不回以沉默。

正借着莲章插在厚雪中,他弓着腰不曾直立,于是与苡鸢的对视隔了距离,原本是他低眼才能看到苡鸢的姣容的,现如今,换了个角度看,才发现,他们还是差了好远。

他仰头看神,见她在雪飘如絮的夜下独自亮着闪光,每一缕青丝都成了镀银的丝线,如月光裹着的绸缎,纯洁而美好。

羽衣在风中绽放如粉霞,他仿佛看见了明日的旭升。

蛾眉如山黛,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