苡鸢被这一句整得些许动容。

可一转头,那卧伤不起、满身是血的男子就躺在床上,附带着的,还有鬼哭狼嚎的宁骁。

若他们就这样离开了,这两人怎么办?

她果断道:“不行。我们两人中必须得有人在这。”

“设个结界便好了。”他淡定接上。

苡鸢欲言又止。

“我刚刚听他喊我大师兄,”司寇翾远远看了眼哀嚎的宁骁,“他大抵知道这是在捉妖。”

她又哑然,貌似确实如此。

再来,如若司寇翾所言不假,那么,便会有更多的百姓能得救,她虽不想他深陷危险中,亦不想到时在漆峡时处处因他而分心,可若他说的真的能……

她于是说:“行。”

音落,两人不约而同地往里屋看去。

四目一下便撞进了宁骁通红的双眼中,他哭得实在可怜,口中还不断重复:“顾贺不会醒不来了吧?没有顾贺怎么办啊!”

话一出,他哭得又实在惹人烦了。

见他这般,要是再告知他两人将走的事实,怕是要再闹上好些个时辰。

他们默契地看着对方,久久后,二人似乎在心中隐隐有了想法。

苡鸢伸出手掌,碧波荡漾于掌心中,先是平静的,而后又喧嚣起来,只见那清波被一道罡风掀起,逆转成球。

其通体透明,呈雪蓝色。内有星河流动,在空中飞悬时,就如同夜中的盛景。

蓝球挡在门前,迅速扩散成一道大网。

头顶的乌云被拨开,散到天边。

金阳正烈,洒下的余晖可笼罩整座寅旨城。

在光下,这道结界便如同玛瑙般。

五光十色,亮眼迷人。

苡鸢说:“这是雪之璨,无论该结界内外的力量有多强大,它都不会出现任何裂缝。除非我在,只有我能把它收回。”

司寇翾闻言,不由地顺着苡鸢的话看了看它。

确是如雪一般的澄澈透亮。

甚至隔绝了宁骁恼人的哭声,就连凡人的气息也都一一阻断了。

他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不顾里面的人大哭大叫,也全然不理之后的他发现只剩他们屋中二人苦守大宅会如何。

但也算是为他们考虑——苡鸢临前还特地将门前那群小妖收入奕霜囊中,束好后又丢入司寇翾怀中。

她扭头笑道:“别把它们捏死了。”

囊中的小妖大嚎,试图向苡鸢求饶:“神姬,换个人来吧!”

二人像没听到一般。

而苡鸢只是向奕霜囊中又添了一把熊熊大火。

留它们在里边热得急跳脚。

*

溯魍坐于大炉前,呼吸渐渐沉重起来。

它闻不到那个凡人的气息了。

它气得头上直冒热气,满身火气烧得它皮肤上附着的黏液都干了。

溯魍再三闭目屏息,八双手脚牢牢地定于大地中,身上沾着黑红的血液,在感受气息时那身子会忍不住地扭曲。

它像是一团发烂发臭的黑面团,软得不像话,身子几乎转了一圈,两只头却始终定若泰山。

四张眼皮下的黑暗,什么也感受不着。

它明明……

它明明上一刻还看到那凡人在寅旨中四处逃窜,身后还有一群不惧死活的带刀兵队追着他跑。

于是它便叫了手下那群没用的废物去城中将他们一并追拿回来。

半天过去了,峡外还是一片寂静。

回忆到此处,它没由来地一怒,八只大手齐齐握成拳状,力道之大,竟将大地砸出了八个大窟窿来。

“没用的废物!什么都得靠着本王来!”

它继续在脑中过着方才的记忆,一定能找到突破口的,那气息绝不可能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断了。

仍旧是灰色的云雾遮挡住了天。

金衣男子见到它手下的小妖突然出现,吓得六神无主,身后紧随的兵队更是被这一幕惊得自失阵脚。

眼看就要得逞,那群鲜美白嫩的凡人便要收入腹中,偏偏……

溯魍倏然睁眼。

定是它眼花了。

一抹玄黑的身影遮挡了它的视野。

那人将夜色披在身上,空手斩开了一条大路。

他方一出现,便带来了无尽的黑暗。

像是深不见底的黯渊,只需远远一望,才一对视上那双凌厉的瑞风眼,它便觉着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他不像是个简单的凡人。

双眉浓黑,出招时随着瞳目中的火焰一起,眉心一蹙。而那几招更是狠,明明只是手中的几团小火苗,打在它们身上时忽地成了绵延不绝的大火堆,却见如日的金红将它们包围,几乎要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