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辰在周玉珊家中又住了几日,施了两回针,眼见那斑块一日日淡下去,只剩些细小创口还需时日恢复,心里只比周玉珊还要快慰。

将调养的药膏子和面脂留足了分量,又嘱咐她细心养护着,一个月内莫要晒太阳,莫要吃颜色深浓的食物,用不了多久,那块伤处定能养得白白嫩嫩。

晚间,在屋子里闷了一天的周玉珊,拉着念辰去村口的荷塘边散步,想起她们一行人明日一早便要出发,心里满是不舍,嘴上忍不住又挽留道,“姐姐,你们当真不能再住几日吗?我心里实在舍不得你。”

念辰举目只觉月明如昼,银辉满地,夏夜的凉风吹散了白日的燥热,朦胧树影映在波光粼粼的池面上,近前大树下有几个村人闲话家常,一派清幽娴静。

心里虽也觉得这几日的乡村生活甚是惬意,可终究无福消受,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便笑笑道,“实是表兄还有要紧的事情,我不好拖了他的脚程,你放心,待我们从北地归来,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周玉珊懊丧地点了点头,又同她说起李有诚来,念辰面带浅笑不时听着,见迎面走来个拄着拐杖的老叟,眼神清亮盯着她看了一眼,忽地面含笑意转身便走。

她心下惊异,问周玉珊,“那人是谁?”

“是村里的耿先生。”

念辰想起来,便是给李有诚和周玉珊算成亲吉日的那人。他因何那样看着她?难道真看出了些什么?

心里惴惴着,也没了散步的心思,拉着周玉珊借口累了,便要往回走,刚走出荷塘,见那耿先生正在面前不远一块大石上坐着,忍着心底的不自在,照旧大步往前走。

便听那耿先生笑道,“明日午后,必有疾风暴雨,姑娘明日还是莫要出行的好。”

念辰一怔,这人如何知晓他们明日要走?自己莫非当真遇到高人了?不如试他一试?

正自踌躇着,就听周玉珊已喜道,“耿先生,您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老汉难道还会骗你两个小娃娃?”

“太好了,姐姐,你明天可走不了了。”

念辰摇摇头,只得笑笑应道,“好,那便后日再走。”又对耿先生笑道,“多谢先生提醒,不知先生可还有话要送与我?”

耿先生闻言,点点头道,“姑娘倒是直率,老朽的话听不听也没什么打紧,姑娘是有天命护佑之人。”

“先生的意思是,我定能如愿?”念辰心跳得又乱又快,面上却仍做出若不在乎之状。

“这……却也不尽然。姑娘的天命是好的,乃是因果造化使然。只是,要想得偿所愿,却仍需地命和人命加持,需知人的命运乃是天命、地命、人命博弈的最终结果。

纵然是姑娘这般得了奇妙机缘之人,也无法违拗。”

“先生的意思是,天命是原局,是生来就定下的,却并非最后的结果?那么,我需要如何做,才能真正把控我的天命?还请先生赐教。”

耿先生叹口气,缓缓起身吟道,“情虽贞不可入痴,志固坚不可化执。人皆贪你恩我爱,切莫忘我才是本。”

说完,他便转了身,撑着拐杖走远了。

念辰听着渐渐远去的“笃笃”之音,眼神怔怔的,半天回不了神:难道自己抛家离乡一心跟着陆凌,却是做错了吗?不,不会的。

不知撞了什么大运,才得来这天赐的机遇,自己怎能不好好利用?不可入痴,不可化执,那要如何?难道便任他抛下她自来自去?从此天高海阔不可寻觅?

若是重活一回,仍旧不能同他共结连理,她又何必要这机遇?陆凌是她的,只能是她的,得到他,是她这一生的夙愿。

纵是强求,她也定要圆满了这积压心头多年的念想。

眼神中渐有寒芒显露,凛然不可直视。

“姐姐,你怎么了?”周玉珊怯怯开口问道。

念辰才觉自己失态,强自深呼吸了几回,渐渐平复过来,勉强笑了笑,应道,“没什么,想起一些往事,我们回吧。”

回了周家小院,陆凌正在院中孤身坐着,披了一身的月色。

念辰走进来时,见他背影清绝,暗夜里竟有些萧瑟之意,心里越发坚定自己当初跟来的打算。

走近了,见他仍未察觉,有意轻咳一声,笑道,“表兄,明日走不了了。”

“为何?”陆凌奇道。

“耿先生说了,明天午后有暴风雨,他一向算得准,不可不信。陆大哥便在我家再等一日吧。”周玉珊答道。

陆凌虽心下不以为意,却也不好一口回绝,见念辰面色郑重,并无玩笑之意,也只好点点头应了。

周玉珊先自回房睡觉,留下念辰和陆凌说话。

“在想什么?”念辰见他方才入神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陆凌抬头,看向她,神色中带了些难言的焦灼和挣扎,念辰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