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言不发地坐着,念辰安安心心换着方位地烘着衣服,夏衫轻薄,倒是很快便干了。她偷眼看陆凌,见他面上泛红,却不知是火光映烤出来的,还是自家发出来的,又担心他可是受了寒。

“表兄,你怎的这般面红,可要我帮你看看,是不是受凉起了热?”念辰轻声问道。

陆凌面色越发红了一分,抬起头目视她,回道,“并无不适,我还不至于那样柔弱,是被这火苗烤的,不用担心。”

“哦,那便好。”

洞外是骤雨倾盆,洞内是火焰灼灼。

念辰心中欣喜,只觉这情景便好似同他一起时,能让人感觉世间的凄风苦雨打在身上都弱了几分,只因心中有个想到便心生欢喜的念想,这念想足以抵挡太多苦和难,从五岁那年遇到他起,她便体会到了。

他就是那火中的焰,石中的玉,是一大碗苦药里端端正正放着的一颗蜜饯,是她多年来的心有所寄,是年深月久已和她长在了一起的习惯,是还不知道喜欢为何物时便已生成的执念。

怔忡之间,便听文长在洞口喜道,“雨停了!雨停了!”

陆凌熄灭了火,带着念辰主仆往洞外走,见远处的山峦薄雾蒙蒙,附近的树林亦是若隐若现,眼前的草木却是吸饱了雨水,越发显得浓绿,影子映在地面的水洼上,一个个姿态昂扬。

马儿此时也吃饱了草,重新载着几位主人踢踏踢踏上了路。

念辰贪看雨后新景,便不时撩了车帘探头往外望,碧空如洗,草木葳蕤,空气润润的令人无比舒适,一路上除了绵延向前的道路,就是远近高低错落不平的山丘。

“表兄,我们若是能找到人家用晚饭便好了。”

“应是可以的,我看这路已经越来越宽敞了,想来前面不远处便有人烟。”

“嗯,那便好。”

一阵和风吹来,念辰顿觉舒爽无比,抬眼便见沿着道路一侧有一片不同方位连在一起的洞窟,她忙惊喜地指给陆凌看,“表兄,你看那边有好些洞窟。”

陆凌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不由失笑,同她解释道,“那可不是洞窟,那是人家的房子,我们今儿晚上可算是有着落了。走,带你们去见识见识北地的窑洞。”

原来,那一片是几间窑洞住宅,走进了看,才发现那门前树影婆娑,鸡犬相闻,门前还挂着火红的辣椒串儿和金黄的玉米穗子,是当地人花了很多时间在山丘崖顶边上挖出来的,正是北地特有的一种建筑方式,俗名叫做“平地窑”。

这平地窑简而言之,便是人们靠沟坡就崖壁之势,掘洞筑室,需得按需要的形状,垂直向下挖出深坑,成为院子,再从坑壁向四周挖靠山窑洞,布局原则很像盛京的四合院。

再在入口处挖成隧道式或敞开式的阶梯通出地面,院子内设渗井排水。

窑洞顶上是自然地面,可以行人走车,也可耕种,节约土地。

念辰在盛京未见过这等风光,如今一看,又经陆凌细细解说,不由倍感有趣,感叹这建筑之便捷精妙。

几个人看了那院子的布局,正要近前敲门打招呼,便见门前道上走过来一位中年妇人,头戴着一方巾帕,衣服上沾满了灰土,脸上也有些脏污,见了他们热情地招呼道:“几位可是路过此地?”

“正是,大姐,我们兄妹路过此地,想去贵宅借宿一晚,若是有吃食,也麻烦给我们匀一些,我付您银钱,劳烦了!”陆凌拱手道。

那大姐抹了抹脸上的土灰,笑道,“这有何难,谁家出门在外也不能将房子带在身上,几位官人娘子便放心在这住一晚,无甚好酒好菜,也只能让各位不至于挨饿。”

念辰心中感激,问道,“大姐如何称呼?”

“我娘家姓卢,娘子便唤我卢大姐吧。”妇人笑盈盈道。

说完,便领着众人进了院子,边走边说,“寒舍简陋,让娘子见笑了。”

“没有没有,我们方才在门外时便感慨大姐家的院子精妙有趣呢,我还是头一次见窑洞呢,想不到是这般模样。”念辰忙谦虚道。

“卢姐姐,我看你这屋顶上竟还晒了东西,是什么?”

“是我那小儿在山野里挖的草药,晒干了卖银钱的,娘子可是想看看?”卢氏问道。

“正是,不瞒姐姐,我是个大夫,见了这药草便想要看看,却不知道要怎么爬上去?”

“姑娘是大夫?”卢氏好奇道。

“正是,姐姐若是有哪里不舒服,我便帮您看看。”

卢氏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好着呢。”

“那边,姑娘看到了么?”卢氏指着众人面向的那孔最大的窑洞旁的土阶,“沿着那土阶走上去,便能看到了,姑娘自去看吧。”

“松儿、露儿,你们两个小崽子快出来见客人。”念辰正要去爬那土阶,就听卢氏冲着屋内喊道。

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儿撩了门上的幔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