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莫气了,这书生想是被吓坏了,这才言语无状。待他清醒一点,自会给兄台好好赔罪,揭过这事。”圆脸男人说道。

书生见事已至此,长叹一声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摆,认命道,“兄台息怒,容我一言。今日实是我无意间冒犯了尊夫人,我虽鲁莽,却实在未有分毫犯着尊夫人玉体,便是到了府衙,我所犯罪责亦是有限,还望兄台高抬贵手,饶我一次,我定诚心奉上致歉之礼,赎我今日罪过。”

“你若诚心致歉,我便也接受了。可谢礼之事非我之愿,你当我是拿妻子换钱使么?”粗大汉子仍怒目道。

“不敢。小生今日犯了这偷香窃玉之事,与盗何异?便是为顾及兄台颜面,亦该倾囊。我诚心致歉,还望兄台受了我这微薄之礼。”说着便要从怀中摸银票。

围观之人此时已略略看出了些门道,但见两方已达成和解,便也不再多事。

那圆脸男人见事情已成,便欲悄悄退出去隐匿起来,却被陆凌一把抓住,高声喝到:“站住!”

念辰也面向那俊秀书生,轻声道,“公子先莫要着急给银钱,我等先将乱局理一理再说。”

话音一落,便拿出一枚银花针刺向那圆脸男人面门,那人立时痛苦倒地,麻痒难耐,满地打滚,众人见这情状,皆被吓住。

念辰给他喂了药,高声问道,“这位公子,你们仨人的勾当,还不说清楚么?”

那人早已吓得浑身瘫软,只一味求饶,“姑娘饶命,我……我说,我说!”

原来,这粗大汉子名唤王三,从勾栏院里娶了如今这妻子袁柳儿,从此便靠着她吃饭。

这袁柳儿惯会卖弄风情,挑逗那些未经世事历练的富家郎君,一旦将其带上床赚入陷阱中,王三便立时跳将出来要打要杀,直至对方苦苦哀求,出财消灾,才得罢休。

初时,他们二人还只会这等市井泼皮们都熟知的粗浅伎俩,使多了早晚要出事。

有一回,这夫妻二人便遇到一位名唤于进的泼皮,便是今日这圆脸男人,反被这人坑了一把。

那于进刚刚骗了一把,手里头有些银子,日日里锦衣华服,出入于酒楼赌场,便被王三两口子当成了富家子,预备将其作为目标赚一把。

于进自然知道这档子行径,却佯装不知,在那袁柳儿三番五次撞上来时,都喜形于色地悦纳了。

到了有天晚上,袁柳儿和于进两个人终于勾搭在了一起,衣衫半褪要床上作乐之时,王三冲了进来,要打要杀。

于进半点不慌,仍是吊儿郎当解着衣裳,将袁柳儿揽在怀中丝毫不放,手上不规矩地四处乱窜,咯咯笑着对王三道,“兄台莫要着急,可等我完了事再说。”

袁柳儿一听便急了,忙要裹了衣服下床,她虽出身勾栏院,可如今也已嫁了人妇,不敢不遵妇道,况还是在自家丈夫眼前。于进却只是将人紧紧搂着,一丝不松,伏在她身上继续忙起来。

王三气急,拿出刀便架在了于进的脖子上,嘴里喊着,“杀了你这奸夫!”却始终不下手。

于进也扬了脖子道,“兄台何必装腔作势,要杀便杀。我今日能死在你家妇人身上,便是做鬼也风流。”

王三被这话一激,当下便动了真怒,抄起一根棒子疾言厉色道,“便是不杀你,也得好好打你一顿!打死你这无赖。”

于进这才哈哈大笑,仍旧揽着袁柳儿,笑道,“兄台莫气,你夫妻这门道我清楚得很。你便是将我扭送官府,也是和奸之罪,你又得不着好处。我如今也缺个营生,不妨与兄台商量商量,我今日与尊夫人成就好事,便当是入了伙,往后我来与你夫妻谋划那等赚人入彀的伎俩,入了账我拿四成。兄台想必心中清楚,如今你们这套门道可是越来越难赚得银钱了,我说的可对?”

那王三见他捅破了天机,无计可施,便只得收了刀棒住了手,又觉这泼皮说得有理,思索一番,带上门竟自去了。

之后,这三人便时常换了地方行这等勾当,今日已不知是第几拨了。

众人听罢,都倒吸一口气,原来竟是这样一桩曲折事儿,这书生也是倒霉,一片好心却被欺负构陷至此。

陆凌嘱咐小二哥去报官,又将那书生带去他房内借了一件衣裳给他,两人互通姓名,书生姓李名唤明宇,此次便是要去盛京城,参加明年的会试。

李公子整了仪容后,和念辰几人相见,又是一番道谢,又和陆凌互相勉励,这才道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