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纯平认真工作的样子与平时截然不同。

平日里儒雅温和,谦谦有礼,脸上总是挂着孩子气的笑容,好像从来都没有什么烦恼。

而此时的他,眉头拧起,板着脸孔,两道眉毛高高挑着,仔细的翻看小哀的各项检查单据。

小哀在他对面坐着,双手紧紧捏着纸杯,关节处微微泛白,一个还剩半杯水的纸杯很快被她捏的变了形。虽然窗外阳光灿烂,但是她却有几分寒意。

她内心感到愧疚,自己为什么没有在前几个月好好休息,好好照顾小光。仗着小光懂事,完全不顾及他。是不是自己的错,才让小光的心脏出现了问题。

诊室里安静的可怕,渡边阿姨忧心忡忡的看着纯平。

大约是小哀紧张的样子引起了渡边阿姨的注意,她伸手握住了小哀的手,温和的说道“先不要紧张,纯平在日本算是顶级心胸科专家了。只要有他在,孩子不会有事。”

小哀感激的冲着渡边阿姨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她后悔“放任”零去加班,自己独自来到医院,她此刻无比的渴望能见到他,有他在,自己一定不会这样惶恐难过。

“怎么样?”小哀问道,她紧张到连呼吸都暂停了。纯平总算放下了单据,拿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不要紧张”纯平冲着小哀笑了笑,神情重新变得温和“精神紧张,呼吸急促,孩子会缺氧的。”

也是,小哀急忙深呼吸几下,定了定神。

“没什么问题,对么?”此时的她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在她的印象中,“先心病”是复杂而致命的。

也许是她记错了,她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记忆力,怀疑书本上的描述。

“现在下结论还太早,这种情况有一定自愈的概率”纯平欠了欠身。

“那如果无法自愈呢?”渡边阿姨问出来小哀想问的问题。

“可以手术。出生后尽早接受手术就可以了。”纯平看上去有十足的把握。

“那就好”渡边阿姨松了口气。得知孩子没有大碍,她去忙了,临走时交代纯平将详细情况告知小哀。

待渡边阿姨出门后,两人陷入了沉默。小哀脑子里全是有关孩子健康的问题,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企图将混乱的思绪整理清楚,好好的弄明白小光的情况。

而此刻纯平的脑子里,却比小哀更加混乱。他莫名其妙的愤怒、不甘越演越烈,但他却不能显露,但凡显露半分,小哀便会离他越来越远。

“他呢?他怎么没有陪你来?”纯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不带任何情绪。甚至为了让自己成为局外人脸上挂上了略显僵硬的笑容。

再绝佳的演技,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去打听夫妻之间的事,怎么看都觉得疑点重重。更何况纯平的演技实在算不上好。

“他很忙”小哀简短的回应,她应付完纯平,再次陷入了思索,竟然没有感觉到纯平微妙的情绪变化。

“这么忙碌么?忙到不管不顾自己孩子的死活?”天晓得是不是小哀“无所谓”的态度惹怒了纯平。他将刚才那句话脱口而出。

小哀的思绪被迫终止,她抬起头,疑惑不解的看着纯平。

“我不相信有哪个丈夫会忙到妻子的检查一次都不露面的”

“我也没有义务跟你解释什么,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同外人无关。”小哀虽然不理解纯平的愤怒,但是她本能的反感这种毫无依据的猜测。

“外人?”纯平愣住了。

他是渡边医生的儿子,而渡边医生又是宫野艾莲娜曾经的挚友。有了这层关系,小哀和纯平自然比普通朋友更为亲近。

自从他将小哀送回去的那天起,这一个月以来,两人频繁的联系。纯平悉心指导小哀如何护理降谷零受伤的胸部,小哀也会偶尔吐露心情。

直到一周前,降谷零的授勋仪式之后。

“是不是他不让你同我联系”

那日他同降谷零发生了争执,紧接着整整一周小哀没有同他联系,很难不让人怀疑是降谷零阻止的。

“纯平,你需要冷静”小哀的语气依然波澜不惊。

“没有任何人不让我同你联系,我只是不想让你们两个发生误会。”

她冰蓝色的眸子盯着纯平,几乎是强压着怒火。

“还有,你不可以当着我的面去诋毁我的丈夫。”

纯平冷笑一声,眼睛却彻寒见底

“那你知不知道,他。。。”

小哀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接起了电话,是降谷零打来的。他实在放心不下小哀,当然也急迫的想要知道孩子的状况。

待小哀同降谷零通完电话,她抬起头看向纯平。

纯平思忖良久,到底没有将在胸腔里酝酿了一周的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