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5月22日丹麦海峡  詹姆斯明显感到舰身的晃动在加大,不要说是他这样的老水手,即使没有什么经验,也能推测出军舰已经离开了相对平静的挪威海。  他不明白德国人为什么要在挪威峡湾作短暂停留,难道仅仅是为了改换涂装?闲散的水兵都被分配去刷油漆,这给了他们机会,可以为“八音盒”找到一个更好的发射位置。  航行时关闭的通风管道阀门都打开了,他们找了一条通风管,四周无人,詹姆斯躲在暗处警戒,皮维带着“八音盒”爬了进去。通风管的尽头是上层建筑的二层甲板,刚刷好的油漆味浓烈地让皮维直想呕吐,他竭力屏住呼吸,操作“八音盒”发出了两组信号。  军港的无线电信号相对复杂,“八音盒”的信号可以混在其中,被侦测到的可能性小了很多。詹姆斯特意要求皮维将每组信号的持续时间都延长了一倍,这样即使被德国人侦测到,他们首先怀疑的一般都会是岸上的某个地点,更何况即使延长了一倍,信号也极为短暂,只有最灵敏的无线电接收机,才能够捕捉到。  尽管这样,发出信号后,俩人马上又更换了藏身的地点。这次他们选择的是位于甲板下第二层舱室的一处电缆井。  詹姆斯的理由很简单,这里有成捆的电缆线束,如果德国人察觉到军舰上有异常的无线电信号,是决计不会发现这里的,电缆内运行的电流,会对无线信号发送和接收产生强烈干扰。  入夜后,他们还需要再发出一组信号,以便伦敦能“俾斯麦”号的位置变化,确定出德国舰队的航向。  接近零点,舰身摇晃地越发剧烈,连詹姆斯都必须要扶助舱壁的栏杆才能走得稳。他没有让皮维协助,孤身一人带着“八音盒”出了电缆井。  这里位于舰艉,靠近水兵的住舱。现在全舰处于一级战备,住舱里没有人,几乎所有水兵都在战位上。船舱的走廊只开了几盏灯,光线暗淡,詹姆斯仍然贴着舱壁走。一条钢制楼梯通往一层舱,按照他掌握的设计图,在同样的位置,还会有另一座楼梯,通往甲板。  他要在一层舱发出信号。根据航向和时间,还有与之而来的更加剧烈的颠簸,詹姆斯推测“俾斯麦”号已经离开挪威海,接近格陵兰岛、冰岛海域。在那一带,常年有英国军舰出没,如果能确定“俾斯麦”号的位置,就可以派出军舰对他进行搜寻跟踪。  他必须要确保“圆场”能清晰地收到发出的信号。  上甲板是不可能的了,此刻那里遍布高度戒备的水兵,最多只能到一层舱。  从结构图上看,这里的上方是军官住舱,恐怕戒备会更森严一点。  舰体仍在剧烈地摇晃颠簸,时刻传来金属疲劳产生的咯吱声。他踩着钢制的阶梯,不发出一丝声响,登上了一层舱的楼梯口。  楼梯右侧是军官住舱,舱门上钉着写有军官姓名和军衔的铜牌,每隔两间舱室有一个共用的盥洗室,这是詹姆斯理想的地方。一层走廊的光线略微明亮了一点,詹姆斯随手按下了舱壁的开关,一排灯灭了,他迅速跑过去,在最近的一间盥洗室门前站住,拧动门把手,门是锁上的。他取出一根铁丝,伸进锁孔,摸索了一阵,锁开了。他正要推门进去,舱外似乎一个巨浪打来,舰身大幅地向右侧倾斜,片刻后又重重地甩了回来。  “哦,上帝啊......”他听到隔壁舱室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然后是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詹姆斯没有停顿,推开门,躲进了盥洗室。  他将门反锁上,隔着舱壁,还能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呕吐声。  “什么样的海军军官,连这点风浪都承受不住。”他心想。  詹姆斯检查了一下门锁,确定完全锁好了。不能排除那个菜鸟军官会推门到盥洗室来吐,虽然他们都知道夜间航行时舱门必须锁紧。  他靠着舱门坐下,这样不会被走廊经过的人透过舱门的圆窗发现。  他打开“八音盒”的发射开关,绿灯亮了,一分钟后,又关上了开关。  超过70秒的无线电信号,会即刻被侦测到。  此刻,军舰的航行平稳了一些。  “上帝啊,我要死了。”  隔壁继续传来哀叹声,伴随着几声干咳。  “这才刚刚开始呢,施陶芬先生。”  “这是在哪儿啊?”  “应该......刚刚进入丹麦海峡。”  詹姆斯的心动了一下。  “后面呢?”  “进入北大西洋后,风浪只会更大,现在是轻的。”  “该死的,把我派到这里来,说跟豪华游轮一样。”  “帝国超级巨舰的处女航,怎么能少得了你们《人民观察报》呢。”  “少挖苦我,卡尔,你怎么没事呢?”  “我?我先在军舰上当了6年兵,才进的《国防军报》。”  詹姆斯想起在甲板遭遇的摄影师,看来这几个军官舱室住的是随军记者。  他忽然灵机一动,即使信号被舰上电侦处的仪器侦测到,德国人也会先从这些外来人里甄别。  他可以用“外来人”来混淆德国人电讯侦察的判断方向。要知道德国海军对纳粹党是有明确的戒心的,雷德尔元帅禁止海军军官公开加入*********,现在的党卫队全国总指挥莱因哈特·海德里希早年就是被海军开除的,这也是导致雷德尔和希特勒关系紧张的原因之一。但这并没有阻止纳粹在海军里的渗透,水兵和军官秘密入党的比比皆是,谁知道党卫军和盖世太保会用什么样隐蔽的方式监视海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