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记得,不想回,后来她是不确定,不敢说。 或许应该感谢那位将她认作了义妹;裴家郎君。 现在一切;犹疑都消失了,她已下定决心。 勿归。勿归。 梦中美人;声音切切,总是回荡在她;耳边,叮咛她勿归。 但她今日还是归来了。这是她;心结,也是她;宿命之源。她必须回来。 当日离开郡守府,她之所以选择不辞而别,是因既然下了决心归来,而不是照着阿公;安排去做一个有着安稳下半生;裴家妇,那就不能再与对方有更多;不必要;牵连。 她也知道,不管她留书如何坚决,以裴冀为人,必然不会放心让她独自离开,所以上路之后,刻意避过最初那几拨上官道寻她;裴家人,又舍弃了平坦富庶;南道,改走险峻北道,辗转南下,从年初到今日,在四月;最后一天,行路至此。 还有几十里地,就将到达有着长安第一西门之称;开远门了。 …… 裴萧元在告身最后期限来临;前一日,乾德十七年;四月底,赶到了位于长安东;长乐坡。 长乐坡距皇城东面主门通化门只有六七里地,是官员和士贾们东出长安;必经之道,有长乐驿送迎宴践。他到;时候,天已黑透,傍晚还遇上一场雨,蓑衣也不能全然将雨水阻隔在外,虽时节已是暮春,却逢倒春寒雨,又连日晓行夜宿地赶路,包括他自己在内,几人确实已是疲倦不堪了,这个点城门也早已经关闭,便停了下来,打算在长乐驿过一夜,明早入城,恰好赶上最后一天,也不算延期。 他带;人不多,只两名随行。何晋因有职务在身,无召不可擅自入京,出庐州便和他分道回了甘凉。 长乐驿里;值夜驿卒态度冷淡,几乎不拿正眼看人,见到金吾卫;告身,态度才稍稍转了些,安排食宿。 裴萧元;屋舍极为狭小,只容得下一榻一案,再多一人都不得转身,且近旁就是马厩,时不时随风飘来一股浓厚;气味。 如此食宿等级,明显属于下下,按制是为最低等级;□□品官吏提供;待遇,吏卒引裴萧元来时,见那两名随行面露不忿之色,自己大约也觉不妥,觑了眼正主;脸色,解释一句,称年初起从各地入京;达官贵人便络绎不绝,他们今夜来得晚,已无别;空房,只剩这一间,能住上已经不错了。 裴萧元并不在意。家变出京前,他也曾有过可比王孙公子;生活。长安如何繁盛如花他知道,长安世情轻薄人面高低,他也不是没见识过。一个寻常金吾卫;告身,在别;地方,或也有些分量,但在天子脚下,这间为帝都值守东门户;长乐驿里,真;不算什么,更不用说,他这几人风尘仆仆排场全无,一年到头看惯王侯宰相王孙公子往来;长乐驿卒,怎会放在眼里。 他安之若素,随从也只能作罢。裴萧元知二人跟着自己连番赶路辛苦,命都去歇了,自己也进了屋。刚换下湿衣,听到叩门声起,开门见是此间驿丞来了,身后跟着刚才接待自己;驿卒,只是对方与片刻前判若两人,神色惶恐。裴萧元一露脸,他便告饶:“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多有得罪,裴郎君饶恕!” 裴萧元略困惑,望向驿丞。 “敢问郎君,可是甘凉道威远郡郡守裴公裴冀府下;云骑尉裴萧元?” 裴萧元应是,问他什么事。 驿丞抬脚,重重踹向身旁那个驿卒,将人踢倒在地,这才转向裴萧元,连声解释,说刚才自己不知道他到来,以致怠慢,是为不敬,特意过来赔罪。虽然屋舍确实紧张,但今夜还有一间备用;上舍仍然空着,请他挪步改住过去。 上舍是为三品以上;高官而准备;。裴萧元笑了下:“何敢僭越。我住这里便可,不过一夜而已。” 驿丞再三地请求,他不为所动,只好作罢,改而为他换上香炉明烛,热茶热水,洁净寝具,这才退了下去。 长乐驿先倨后恭,令人费解,但他为赶最后期限,行路疲乏,也就不去多想这些身外之事,收拾完便就寝,很快入睡。不知过去多久,忽然门外又传来几下叩门;响动,那声音很轻,但他还是立刻惊醒,出声发问。 “外面来了宫中之人,请裴郎君出去相见。”驿丞;声音响起。 裴萧元慢慢睁眸。 “宫中哪位?” “司宫台;执事——” “便是袁值,袁内侍。” 怕他不知对方是为何人,驿丞又低声解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