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王从敬与许冠二人,亦是急急停住。  此时,夕阳已没,明月未升,山野之间一片昏暗,晚风呼啸不停,夹着几声悠远的狼嚎。  “殿下,若真如那伙计所说,刘震已投降清虏,我等此去,岂非自投罗网?”王从敬忧心忡忡地说道。  一旁的许冠,却是一脸的尴尬与惶然,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在下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突变成这样。唉,都怪我等被清虏逼迫,不得不在林中呆那么久。不过,恕在下直言,若是就此放弃蜀王世子,白白丢失了这只兵马,也未免太过可惜……”  许冠这话,说得颇没底气,他用一种求援般的目光望向朱慈煊,却发现朱慈煊正拧眉深思,面无表情。  朱慈煊沉吟一阵,抬起头来,安慰性地拍了拍许冠的肩膀。  “二位,我等只不过听了一名伙计的传言,现在刘震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却是难知。还是先尽快去普宁寺见邓凯和尚要紧。”朱慈煊深吸一口气:“到了那里,再向邓凯详细问下蜀王世子刘震的具体情况,亦不为迟。”  朱慈煊一语定音,三人继续策马疾行,连夜赶路。  饶是如此奔波不停,当他们终于来到长松山普宁寺外时,已是次日下午时分。  入得庙门,三人将马匹在马栏中系好,朱慈煊看着前面的幢幢庙宇,森严气象,心下不禁颇为感慨。  没想到,那位总兵邓凯,自皇帝从缅甸押回云南后,竟会寻机脱逃来到这长松山上的普宁寺出家为僧。他取名“自非”,又法号普然,这般改变求存,亦是令人感叹。  “太子,你且在外面等下,待在下先去里面与邓凯谈谈,再来迎接二位。”许冠对朱慈煊低声道。  朱慈煊点了点头,便与王从敬一同在庙外的不显眼处站着,一边百无聊赖地看来来往往的香客与行人。  不一会儿,许冠匆匆而出。  二人看到,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小和尚。  朱慈煊看到,这名小和尚,剑眉星目,面孔棱然,身材高大,看其全身上下,竟有种说不出的孔武勇健之势。  许冠与这名小和尚匆匆而来,一路来到朱慈煊面前。  二人走近,许冠立即介绍道:“二位,这位乃是邓和尚身边侍奉小徒智明,下面就由他领我等同去普然和尚之处。”  他一语说完,那智明小和尚打了个佛号,对朱慈煊与王从敬说道:“二位,且随我入寺吧。师父闻得二位贵客到来,正在其自家禅房等着呢。”  朱慈煊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就请小师傅带路。”  有这智明和尚带路,一路上行来,虽有过往的僧人,不时对他们侧目而视,却也没有多问什么,反而皆是闪开一条路,让他们顺利通过。  入得寺来,朱慈煊看到,这普宁寺,不愧为澂江府中颇具规格的寺庙,规制宏大,气象宏阔,一入法门,清净庄严,无尽风光。又兼行人稀少,钟磬时闻,一时间,令人出尘忘俗,仿佛万丈红尘,皆被抛于脑后。  众人一路行去,但见足底青石铺道,道外松柏参天,两侧的经楼中,有僧人正在推动巨大的转轮经架,颂扬佛号。更可见那道旁的勒石碑座,为赑屃持载,高大耸峙,年代悠久,却不可细辨碑上文字。  很快,众人来到大雄宝殿正殿之外,但见青瓦覆顶,气势宏大,飞甍舒展,龟首四出,持剑、琵琶、伞、蛇的四罗汉分立门内两旁,大殿正中供奉释迦牟尼像,二弟子阿难、迦叶侍奉两旁,形制华丽,精美宏大,给人强大的心灵压迫感。  远远看着释迦牟尼像,朱慈煊深鞠一躬,心下暗自祈祷:“我自后世穿越而来,唯愿佛祖保佑,复明兴汉,打败鞑虏,恢复社稷,驱逐腥膻,则吾愿足矣。”  随后,众人又经过的中殿与后殿,形同正殿而稍小,分别供养阿弥陀佛及药师佛像。朱慈煊等人,一路礼佛,踽踽而行,又穿过数间福房与居士院后,便到邓凯所居的禅房中。  智明和尚快步来到房门外,对里面小声喊道:“师父,二位客人已带到,可否要让他们进来?”  他一语说完,里面一个颤颤的声音传来:“好,就带他们进来吧。”  智明喏了一声,便引着朱慈煊等人,一道从外面快步进入。  朱慈煊入得房来,一眼就看到这间禅房颇大,里面却仅有一床一柜,以及旁边两个硕大的书架。除此之外,厅前还摆了几个圆底黄襥蒲团。  而那邓凯和尚,则是身着一件暗黄僧袍,在最前头的一个蒲团上,手捻佛珠,闭目端坐。  这端坐蒲团上的邓凯,最为引起朱慈煊注意的地方,并不是他藏压在身下的那条瘸腿,而是他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  这道刀疤,在今世的朱慈煊记忆中,留有十分深刻的印象。  当日咒水之难时,底下的缅兵欲对永历帝无礼,想要抢夺他身上的财物与龙玺,幸得作为亲随护卫的邓凯拼死阻拦,才未让他们伤害永历皇帝。不过,却在抗争中,脸上被猖狂的缅兵给狠狠地砍了一刀。  这道狰狞的暗红色刀疤,一直存留至今,向每个见过它的人,展示出一名护卫的绝对忠诚。  此时,邓凯睁开双目,两道锐利的目光,直直地向朱慈煊投来。  二人目光相对,彼此凝然,仿佛千言万语不诉,却已尽在不言之中。  终是邓凯轻咳一声,手捋稀须,对智明吩咐道;“徒儿,你且出去门外守着,不要让闲人进来。”  “喏。”  智明应了一声,退出门去。  至此,房门之中,只留有邓凯、朱慈煊